徐老板眨了眨眼。
來人身著一件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藏青色襖子，依稀可以看到有少許棉絮從內里跑了出來，下身著一件同樣打著補丁的軍綠色舊棉褲，腳上是一雙洗得發白的解放鞋，肩上挎著一只軍綠色斜挎包，同樣洗得發白。
這幅打扮乍一看還以為是報童。
腦袋上就差頂帽子了。
“是你？小伙子！你.....”
徐老板瞪大雙眼，忽然目光一轉，看向董華手里的麻袋，眼楮都亮了。
“你小子這麼快就把狐狸皮給搞來了？”
他看向董華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贊賞。
他要的狐狸皮可不是一張兩張，而是五張乃至更多！
而且，狐狸生性狡猾的很，也不是那麼容易說逮就能逮到的。
本來約定好了三天時間，他估摸著這小伙兒要是沒辦法準時交差，自己也能給再給寬限幾天。
可才兩天的時間！
這小伙子就把他要的東西弄來了！
不得不說，這毛頭小子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迫切地站起來，“一共有幾張？我、我這就準備錢去！”
“徐老板不先驗一下貨嗎？”
董華笑了笑，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從隨身背著的斜挎包里找出一把小刀將麻袋上打的死結割開，接著把里面的皮毛抖了抖，一並拿出來放到櫃台上。
徐老板綠豆大小般的眼楮再一次瞪圓了，不由一張一張拿起來細看。
狐狸毛發充滿光澤，細致柔軟，他光是摸了一下便愛不釋手。
難怪買主舍得花那麼大價錢來購買，做成大衣指不定得多暖和，多舒服。
“這毛摸著可真舒服啊。”
徐老板兩眼放光，愛不釋手，小聲嘀咕著︰“要是啥時候有錢給我媳婦兒也整一件狐皮大衣就好了，那得老暖和。”
董華不經意間听見了，心思一動，不禁問了一嘴，“多少張皮毛能做一件大衣？”
“五張十張都行，看你要做多大的，還有制作工藝。不過，當然是越多越好。”
徐老板抬起頭來。
“這都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你就別想了。老老實實賣點狐狸皮毛就行了。”
董華笑笑不說話。
皮毛大衣，他還在沈家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沒什麼稀奇的。
沈建業早些年在還沒發家的時候就做過一陣子的皮毛生意。
後來不知道怎麼做不下去了，賣不掉的都拿回了家里。
他多問這一嘴不過是想著以後要是有機會，給葉雲晴做一件。
畢竟她跟著自己受了那麼多委屈，吃了那麼多苦。
這時，忽然走進來一個穿著軍大衣，戴著雷鋒帽的男人。
男人留著絡腮胡，雖然有一條腿似乎不是很好，但身板卻挺得筆直筆直的，倍兒精神。
他把肩上扛著的蛇皮袋放下來，聲音十分洪亮︰“老板，你這兒收不收兔毛？”
徐老板朝董華擺擺手，示意他在旁邊稍等一下。
隨即看向那穿著軍大衣的男子，“啥兔毛？收是收，不過我得先看看貨。”
男子解開蛇皮袋，從里頭拿出一捧兔毛。
“就是這些，長毛兔兔毛！”
“哦。”徐老板掃了一眼，點點頭，“安哥拉長毛兔兔毛是吧？我這兒收的，80塊錢一斤。”
男子皺起眉頭。
“你這怎麼才80？我都問了好幾處收兔毛的，人家都85，90一斤。”
徐老板冷笑一聲，“你說，哪個地方給你85一斤？你說出來我听听，咱們縣里大大小小的同行我可都認識！”
“王朋皮毛收購！”
男子也不含糊，一下就蹦出來一個名字。
“既然你給的比那邊兒低，那我只能過去那邊賣了。”
壓價是徐老板慣用的伎倆了，往往等到對方鐵了心要走的時候他才肯給一個實價。
“哎哎哎？等一下，你那麼急做什麼？你這里頭有多少兔毛？”
徐老板緊盯著地上那麻袋。
男子蹙眉深思片刻，“大概有個四五斤吧。不然，你過過秤？辛辛苦苦養了一年了，怎麼也應該有五斤。”
徐老板當下拿過來秤了一下兔毛的重量。
“一共是四斤半。行吧，85一斤我要了！”
那男子有些激動地點點頭，“成！價格都一樣我也懶得到處跑了！”
緊接著，徐老板數了三百八十二塊五錢給這名男子。
男子手指頭沾了點口水，當著面又仔仔細細點了一遍，分文不少才一臉滿意地走出了收購部。
旁邊的董華一臉深思地盯著那一麻袋兔毛。
徐老板把那袋兔毛用繩子扎起來，收進店里的小倉庫里。
走出來後，隨口說了一句︰“這兩年養安哥拉長毛兔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每天都有人來賣兔毛！可這兔毛的需求量還是只增不減吶！”
董華愣了愣。
是了。
他怎麼忘了這一茬。
85年，養殖安哥拉長毛兔的風吹到了千家萬戶里，不少人的家里都養起了長毛兔，只因為長毛兔兔毛的價格非常可觀。
有的地方甚至能賣到一百元一斤的高價。
而一只長毛兔一年平均可以產毛一到兩斤，這麼算來，一只兔子一年就能夠收入八十多到一百多元錢不等。
董華渾身的血液忽然沸騰了。
“徐老板，麻煩結下帳，我還有事急著走。”
“成，你等著，我這就給你點錢出來。”
徐老板又拿起那七張狐狸皮看了看，忽然發現一點瑕疵，精明的眼楮賊溜溜一轉。
“小伙子，你看這……”
那皮毛上有一刀輕微的口子。
“那這張皮就少要點，算八十一張，你看行吧。”
董華淡淡說道。
這的確是他的問題，他得承認。
昨夜在處理皮毛的時候，太累太乏了，保不齊就弄出了點瑕疵來。
徐老板是商人，利益肯定放在第一位，但凡有一丁點瑕疵他都會挑出來。
聞言，徐老板立刻笑眯了眼，“當然可以！”
“那，就一共是六百八十元！”
厚厚的一沓錢交到董華手里，他立刻點了點數。
“成，錢沒多沒少。那徐老板我先走了，咱們回頭見。”
董華把錢放到斜挎包里，然後緊緊抱在懷中，緩步走出了皮毛收購部。
這一兜子錢是全家的希望，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說什麼也不能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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