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清顏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下了樓。
餐廳里，商斯年竟然也在，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顯然還沒去公司。
他面前的咖啡似乎沒怎麼動過。
沈清顏腳步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坐下。
她覺得自己昨晚的態度可能也有點過激，畢竟他算是幫了她。
“早。”她先低聲說了一句。
商斯年抬眼看她，視線在她眼下的烏青停頓了一秒。
“早。”他應道。
兩人對視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佣人端上早餐，兩人默不作聲地吃著，只有刀叉踫撞盤子發出的細微聲響。
氣氛有些尷尬。
沈清顏偷偷抬眼瞄了商斯年一眼，發現他也在看她。
兩人視線短暫相撞，又迅速移開。
都有錯，都想緩和，卻又都拉不下臉先開口。
頭痛欲裂，陸桓宇睜開眼。
昨晚的畫面斷斷續續涌回來。
他竟然對著沈清顏夸口，說知道她身世的線索。
該死，他知道的不過是沈之語閑聊時透露的幾句，多半還是添油加醋。
話已經說出口，怎麼收回？
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了。
摸了摸臉頰，商斯年下手可真夠狠的，現在還隱隱作痛。
想起商斯年護著沈清顏的樣子，一股無明火就往上竄。
憑什麼？以前沈清顏眼里明明只有他。
商斯年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得把沈清顏的注意力搶回來。
利用她對身世的渴望，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拿起手機，找到沈清顏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他刻意壓低聲音︰“清顏。”
“是我，陸桓宇。”
“關于你身世的事，我查到些新東西。”
“想知道的話，來陸家老宅一趟。”
電話那頭，沈清顏的心猛地一跳。
找到家人……多年的念想終于有了回音？
她幾乎是立刻放下筷子，聲音都有些發顫︰“我馬上過去。”
商斯年看著她抓起包，頭也不回地沖上樓換衣服，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餐桌上的牛奶還冒著熱氣，旁邊她的位置已經空了。
昨晚他靠近時她沒有推開，他還以為……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原來在她心里，他還是個外人。
陸桓宇一個電話，就能讓她這樣不管不顧。
他是不是，真的該放手了？
這份協議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沈清顏匆匆趕到陸家老宅。
陸桓宇已經在客廳等著，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清顏，你來了。”
他故作停頓，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沈清顏沒心思繞彎子︰“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陸桓宇嘆了口氣，表情有些為難︰“線索是有了點眉目，但還不完全確定。”
“需要點時間，也需要……你配合一下。”
沈清顏立刻警惕起來︰“怎麼配合？”
陸桓宇眼神閃爍，終于說出目的。
“也沒什麼，就是…回到以前那樣相處就行。”
他甚至還想伸手去踫她。
沈清顏下意識後退一步，胃里一陣翻騰。
這算什麼交易？
可找到家人的念頭壓過了一切。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冷淡︰“好。”
“我答應你。”
“但你最好別耍花樣。”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顏不得不履行“約定”。
陸桓宇帶她去了以前他們常去的餐廳。
他殷勤地替她布菜，說著過去的事，試圖營造親密氛圍。
沈清顏如坐針氈，吃的東西味同嚼蠟。
她敷衍地應著，心里只想著他什麼時候才肯說出所謂的線索。
有時陸桓宇會故意制造一些肢體接觸，都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
這一切，都被有意無意關注著她的商斯年看在眼里。
他看到陸桓宇開車送她回來，兩人在車里似乎說了很久。
他看到沈清顏從陸桓宇的車上下來，臉上帶著他從未見過的疲憊。
又一次，他的人匯報，看到陸桓宇在沈清顏經紀公司樓下等她，手里還捧著一束玫瑰。
照片里沈清顏接了過去，隔著距離，看不清她的表情。
商斯年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手里捏著那張照片，指節泛白。
心髒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一寸寸冷下去。
原來她拒絕他，不是因為矜持，也不是因為協議。
只是因為，她心里的人從來不是他。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底卻是一片荒蕪。
夠了，商斯年，別再自作多情了。
放手吧，成全她。
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十月初十，是商奶奶的生日。
老人家向來喜靜，壽宴並未大肆鋪張，只請了幾家往來密切的世交故舊。
但她特意叮囑了商斯年，務必把沈清顏帶來。
近來沈清顏頻繁出入陸家老宅的身影，像根刺扎在商斯年心頭。
他看著她，心里如同打翻了幾十年的老陳醋壇子，酸味兒直沖腦門。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掏心掏肺，怎麼沈清顏的態度還是那般不冷不熱。
上次她生病，他守在旁邊衣不解帶，換來的也只是幾句客氣的感謝，界限分明。
難道她心里那個位置，還留給姓陸的？
“斯年，琢磨什麼呢？魂不守舍的。”商奶奶溫和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神游。
商斯年扯動嘴角，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沒什麼，奶奶。”
“還在為清顏那丫頭的事犯愁吧？”
商奶奶目光如炬，輕易就看穿了孫子的心事。
商斯年喉頭動了動，最終還是默認了，輕輕點了點頭︰“她最近老去陸家，我心里有點……”
“傻小子。”商奶奶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清顏是個心里有譜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啊，就是沉不住氣。”
“可我擔心……”商斯年後面的話沒說出口，但擔憂顯而易見。
“擔心什麼？怕她跟陸桓宇那個混小子死灰復燃？”商奶奶語氣里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把心放回肚子里，陸家那小子，哼，他還夠不上咱們清顏。”
商斯年還是有些失落，“奶奶…”
“奶奶什麼時候看錯過人？”商奶奶俏皮地眨了眨眼。
“生日那天，讓清顏陪你一起來。你小子也爭氣點，好好表現，奶奶給你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