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了這些，凌雲也沒有給二月紅說，二月紅的心里跟明鏡一樣，也知道張起山不會給他，但是他現在還是去了，即使知道不可以也想試試，或許張起山就同意了呢？
凌雲抬頭看向黑壓壓的天空，黑雲密布壓的人喘不過氣。
“要下雨了，瞎子。”說著凌雲的手伸到了外面，一滴雨水滴落到了凌雲的指縫，穿過指縫落入了地面。
身後的黑瞎子看著躺在床上的丫頭說道︰“她快死了。”黑瞎子本來就會些醫術，幾年前看見丫頭的時候就感覺這個人氣息微弱活不長久，但是凌雲用藥一直給她吊著。今天再次看來她是中了毒，體內的藥效平衡被打破。
這時丫頭又吐了一口血，黑瞎子蹲下身看著那黑紅的血跡，抬頭時篤定的對凌雲說道︰“是尸毒。”
“我知道。”凌雲平靜的回答了他。
“二爺如此寵愛丫頭應該不會讓他踫到下面的東西。我記得當時跟你去過一次，你提醒過二爺，不要讓丫頭沾染到任何有關下面的東西，怎麼會這樣？”黑瞎子的疑問顯而易見。
凌雲突然說了一個話題之外的問題︰“瞎子，最近碼頭是不是到了一批船？”
“對，從海底撈出來了很多東西。”
凌雲看著屋外磅礡的大雨，轉身拿起毛巾給丫頭清理著嘴上的血痕，凌雲只問了這些問題，黑瞎子並沒有推測出這和丫頭這件事有什麼關聯，索性他也不是多問的性格。只有在凌雲的面前才不會多問，因為問了凌雲也會不走心的敷衍????）
凌雲拿出針，小心翼翼的用針封住了丫頭的穴位，這樣還可以吊著一條命等二月紅回來。
屋外的大雨淅淅瀝瀝，二月紅跪在張啟山的門前，大雨磅礡而下，打濕了他的衣裳。隔著一道厚重的鐵門二月紅看見了門內的燈光，張起山明明醒了，但是卻不願意見他。二月紅他恨嗎？當然恨。張起山明明有那一味藥材，卻不願意拿出來救治。但是也沒有那麼恨，誰不是為了利益呢？
大雨沖刷著二月紅的臉，他嘴角噙著一抹苦笑，雨水落入他的嘴中又苦又澀，他想應該回去了，否則讓丫頭等急了。二月紅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當他伸出手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身上早已濕光。
二月紅跌跌撞撞的走在來時路上，張起山透過門縫看著二月紅的背影閉上了眼楮，尹新月這時候端來了一杯茶水問道︰“我們為何不給他開門？”
張起山嘆了一口氣︰“現在長沙形勢緊張，日本人蠢蠢欲動，作為藥材斷不能給，更何況陸建勛還在盯著我的位置。我若落了把柄他定會與日本人聯手，到時整個長沙城都將淪陷。更何況丫頭本就病入膏肓，不值當。”
尹新月坐在旁邊什麼都沒說，本就是這樣，這個世道活人總會比死人計劃的更多。
當二月紅回來的時候凌雲轉身看向他，發現二月紅手中什麼東西都沒有拿就知道張起山的選擇。
凌雲直接開口提醒︰“我將她移到了屋里，去見她最後一面吧，她或許現在很思念你。”
二月紅現在整個腦袋極其的迷茫，他听到凌雲的話反應了半天這才憋出了一句︰“謝謝。”說完他便腳步踉蹌的來到了一個室內。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床邊，看著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丫頭，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哭是笑，反應了一會才發覺自己的身上還在濕著，他有些手忙腳亂的將衣服脫掉，但是脫掉外褂才發現里衣也濕了。
二月紅有些崩潰，他就跪坐在床邊嘴里一直對丫頭喃喃︰“對不起，你素來愛干淨，沒有想到最後一天我竟搞得如此狼狽。”說完他用冰涼的手握住了丫頭的手腕，他的頭抵在丫頭的手指上，眼淚一顆顆的落下。
“你說你想去北平看看，說想去草原，你說你不想困于小小的長沙。我應該早些答應你的。”二月紅的聲音逐漸失焦，他已經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頭發上滴下來的水。他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胃一抽一抽的疼，他只是感覺到丫頭的體溫已在逐漸流失。
這時他將頭抬起來盯著丫頭的臉，他用顫抖的手指清理著丫頭臉上的碎發︰“你素來愛美，走的時候我會親自為你畫朱顏，你經常說讓我照顧好自己 ， 放心吧我一定會帶著你的那份好好活著。”這時他才發現丫頭眼角的枕頭上打濕了一片，但是已經干涸很久。丫頭等了他很久，在清醒的時候他沒到來。
二月紅再也憋不住在屋內嚎啕大哭，這時的二月紅不再是九門中精于算計的戲子，只是一個親眼見證愛人離世的無助小孩。
凌雲和黑瞎子就倚著大門看著這傾盆的大雨，隔著老遠還能听到二月紅的哭聲。
黑瞎子伸出手接著屋瓦上滴下的雨水，漫不經心的詢問道︰“小阿雲，你說咱們誰先死？”
凌雲並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黑瞎子不會死 ， 既然這樣為何要思考？
黑瞎子見凌雲並沒有回答也不打算放過他︰“如果要誰先死的話，一定要瞎子我先死。”
“為什麼？”
黑瞎子嘴角噙著一抹放蕩不羈的笑容︰“因為我怕你死在我眼前，我會瘋。”
凌雲听到這話皺了皺眉，但是他真的不想聊生啊死啊這個話題，他直接轉身說了一句︰“無聊。”隨後就抬步上了樓。
黑瞎子嘴角的笑容逐漸淡去，他看著黑壓壓的天空︰“長沙城要變天了。”
黑瞎子轉頭看著凌雲離開的背影，坐在門檻上從懷里掏出了一支煙點燃，這個話題肯定會聊到，但是每次和小阿雲說的時候他總會有意的避開。黑瞎子撫摸著自己的眼楮，他的眼疾又重了，他的人生本來就是偷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去。所以他每一天都活得十分的瀟灑，做自己想做的事。直到遇到凌雲之後，發現他也是長生者，黑瞎子第一次那麼渴望的活著。
只有他活著才不會有人敢欺負凌雲。一根煙就慢慢的在黑瞎子的指縫中熄滅，他只是吸了一口就皺眉扔了出去。小阿雲不喜歡聞到了會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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