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從小就愛吃甜食。”老夫人笑道︰“這是讓廚房特意做的桂花糖糕。”
二夫人聞言輕輕“哼”了一聲︰“這麼大了還這麼貪嘴,也就是老夫人寵著。”
謝靈伊置若罔聞,夾了一顆蟹黃獅子頭放進寧時碗里︰“嘗嘗這個,廚子的手藝不錯。”
“是啊。”年長的表小姐突然開口,語氣溫和卻暗含機鋒︰“表妹從小就這麼大方,看見什麼好東西都想分享。上次那位王公子來,表妹也是這般照顧。”
謝靈伊的筷子一頓,神色微冷。
寧時見狀,趕緊轉移話題︰“這道蟹黃獅子頭確實做得好,難怪素有‘天下美食在金陵’的說法。”
“寧姑娘懂得不少。”老夫人笑道︰“說起來,你是哪里人士?”
“我原是珞都人士,一介江湖游醫,不足掛齒。”寧時面色不改道,心里暗暗吐槽這大家族吃個飯還要這麼勾心斗角、話里藏話的。
不過謝靈伊在家族里的處境怎麼總感覺略微有點微妙啊。
她不是謝靈伊都感覺這頓飯吃的真是渾身不自在起來了。
眼前的老夫人笑容不改,語氣和藹︰“哦?珞都?珞杭是好地方,人杰地靈、人才輩出。寧姑娘說自己是游醫倒是謙虛了——听說阿伊之前在珞杭不慎受了傷,多虧你用心診治,這才得以好轉。像你這樣只身一人行走江湖的姑娘,很不容易罷。”
可不用心診治嗎?阿伊的傷都和我脫不了干系 。
說起來她從系統那白嫖的大生肌膏是真療效挺好的,她瞧著謝靈伊容貌穿著輕薄的青衫,袖口露出大片肌膚,也沒什麼鞭痕傷痕,估計是全拜這藥丸的神效。
“草民身為醫者,救死扶傷本是天職。”寧時答了個在現代還算標準的答復。
卻听老夫人意味深長地接道︰“寧姑娘身處江湖之遠,卻還有醫者之仁心。真是可貴。來者是客,若有什麼需要,盡管與我和阿伊說,莫要拘束。”
寧時一拱手,盡量不失了禮節︰“謝過老夫人。”
只見老夫人眉眼間的笑意倒是更深了。
“听說阿 在朝中又被賞賜了。”二夫人夾了塊魚放在老夫人碗里,狀似隨意地提起。
謝靈伊的筷子頓了一下。
“是啊。”老夫人應道︰“好像是這次賑災做得不錯,還沒等回京復命呢,皇上就龍心大悅賞賜了好些東西。”
二夫人笑道︰“阿 從小就聰慧,如今在朝中也是青雲直上。只是......”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謝靈伊。
謝靈伊夾菜的手一頓,抬眼看向二嬸︰“二嬸是覺得我給謝家丟人了?”
“阿伊。”老夫人出聲打斷︰“嘗嘗這道蟹黃獅子頭,是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
寧時默默吃著飯,留意到謝靈伊的筷子幾乎沒動過菜。她想起老夫人方才的叮囑,正想開口,卻見那位年長的表小姐突然說話了︰
“表妹,你前些日子受傷的事情,可是真好全了?”
“早好了。”謝靈伊淡淡道。
“是嗎?”二夫人接話︰“珞杭那邊可不太平,有那個異姓王那個地頭蛇在那狐假虎威興風作浪的,阿伊你就不該......”
“二嬸,”謝靈伊打斷道,“我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她轉頭對寧時道,“這道松鼠桂魚很不錯,你嘗嘗。”
寧時接過謝靈伊夾來的魚片,注意到二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這頓飯吃得寧時真是如坐針氈,一桌人表面和睦,暗地里卻是話里有話,陰陽個沒完。
好在謝靈伊似乎是有豐富的斗爭經驗,和那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沒落下風,還順帶著往寧時的碗里塞了不少菜。
怎麼講,金陵名菜真好吃。
午宴過後,眾人紛紛散去。寧時本打算隨謝靈伊一起回房歇息,沒想到老夫人突然將她叫住,語重心長地叮囑了幾句︰“阿伊性子野,你是她江湖上的朋友罷?多勸著點,莫要讓她惹事。”
寧時隨口應下,目送老夫人緩緩離去。
雖然心下難免覺得她和謝靈伊的關系還遠遠沒到可以進諫言或者說規勸她生活作風的地步,但是老夫人既然這麼說了,那她應下也便是了。
剛回到謝靈伊的院子,就見她抱著一把劍從屋里走出來,眉頭緊鎖,像是方才的午宴令她心情不快。
“寧時。”謝靈伊看見她,連敬語都省了,很熟稔地叫著寧時的名字,隨手將劍放在一旁,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是不是覺得這謝家待客也太過擰巴了?弄得你坐得難受吧。”
寧時笑笑︰“確實沒你自在。”
謝靈伊冷哼一聲,拉著她往里走︰“來吧,換個地方輕松輕松。我給你瞧點好東西。”
她帶著寧時進了屋,熟練地從櫥櫃里翻出一壇酒,神秘兮兮地道︰“我偷偷藏的桂花酒,沒人知道,今日帶你嘗嘗。”
屋內的光線溫柔而靜謐,透過窗欞灑落一片溫暖的金黃。
古舊的木架上,擺放著幾件精致的陶瓷器皿,歲月的痕跡在瓷釉上輕輕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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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院子里盛夏菡萏的清香,與即將開啟的酒壇交織在一起。
寧時猶豫了一下︰“白天喝酒,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謝靈伊不由分說地拍開封泥,給她斟了一杯,“來,都在這詩禮簪纓之族、鐘鳴鼎食之家做客了,總得跟我主人家把酒言歡吧?”
于是酒壇啟,桂花醺。
一瞬間,馥郁的酒香如輕紗般漫開,陳年醇厚氤氳成一縷難辨的氣息。
謝靈伊斟酒,琥珀色酒液在瓷杯中輕搖,暈開溫潤的光澤,從容得如執壺的女兒家。
“剛剛看你在飯桌上那副如坐針氈的樣子,可真把我逗笑了。”
謝靈伊身量縴細,身著一襲青色長衫,腰間別著一枚小小的玉笛。她面容清秀,唇角噙著一抹不經意的笑,令人有些移不開眼。
“來來來,喝酒!”謝靈伊舉著杯,笑嘻嘻地看著寧時︰“我私藏的好酒,連祖母都不知道。”
寧時本想推辭,但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便也由著她去了。
兩人對坐,酒杯輕踫。
初時談些閑話,謝靈伊絮絮叨叨說著家中趣事,寧時偶爾應和。
漸漸地,酒意濃了,她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屋內安靜,唯有她輕柔的聲音和遠處嘶鳴的蟬噪。
她說得多了,眼神卻漸漸飄忽,仿佛在與記憶對話。
“你知道麼,我其實......挺羨慕我那個堂姐的。”謝靈伊抿了口酒,目光有些恍惚︰“謝 她......做什麼都是最好的,最得長輩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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