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一口氣跑到了莊子里,找到了張寶柱。
他氣喘吁吁地把手中記錄的本子,交給了大隊長。
張寶柱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滿頭大汗地在幫忙搬磚。
“什麼重要的事情啊?是不是公社打電話來了?”
他拿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接過了本子,
“這是什麼情況?公社要給我們送糧食了嗎?”
按照張寶柱以往的經驗,只有公社打來緊急電話,而自己恰巧不在大隊部的時候。
接電話的人才會在本子上做記錄,然後告知他這個大隊長。
所以,他完全沒往萬先生身上去想。
“大隊長,這不是公社打來的電話,是萬先生讓我轉告您的話!”
張華見大隊長搞劈叉了,急忙解釋道。
“萬先生?真的是萬先生!哈……咳咳!”
剛要大笑幾聲的張寶柱,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及時剎住了車,周遭正在干活的社員,一雙雙眼楮都在放光。
“這事兒你們知道就行了,嘴巴都嚴實點,千萬別讓某些人听了去!”
“大隊長,我們知道了!听說那三家最近花出去不少錢,到處跑黑市買糧食!”
“嗯嗯,張寶明那個沒本錢的玩意兒,天天被他婆娘罵,听說他家的錢花光了!”
“趙大壯家兩口子也干仗了!也是沒錢買糧食惹出來的!他們還想來食堂分我們糧食呢!”
“去他媽的,他們打獵賣錢的時候,咋沒想到咱們呢?現在還想惦記我們的糧食?
那是小龍拼死打野豬換回來的,憑啥給他們吃?”
張寶柱沒有阻止大家發泄,借此機會也可以讓他們意識到,有些人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大伙兒听清了,晚上給我盯死那三家人,別讓他們攪和我們搬糧食的大事!”
“萬先生已經說了,今晚先給我們預付一些粗糧,咱們的口糧只剩下幾天的量,有這批粗糧進大隊倉庫,又能再熬一段時間了!”
“大家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張寶柱一番話,听得在場社員一陣激動和興奮,他們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
只要好好跟著大隊長干事情,大隊長說什麼,他們就去做什麼,這比說啥話都有用。
“好了,都好好干活吧!我去找會計商量一下晚上的事情!”
“大隊長放心吧!我們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保證十天之內,把幾家房子都蓋好!”
張寶柱點點頭沒說話,走路的腰桿兒是從沒有過的直!
眾人看他的背影,那也是充滿了尊敬和敬畏。
假以時日,張寶柱在大隊里的威望,必然會遠遠超過前任大隊長——張寶桂的。
若是張小龍見到這一幕,一定會為自己老爸感到驕傲的!
***
東寧市,軍區總醫院。
“爺爺,你又看報紙了?還是躺下歇一會兒吧!”
李茜送來了一片西瓜,卻見自己爺爺戴著老花鏡,半躺著在翻閱報紙。
“茜茜,爺爺這三天睡得很好,一點兒也不困!看會兒報紙,才能了解天下的事情嘛!”
李文武接過西瓜,入手冰涼,顯然是冰在井水里的。
“長征啊!你妹妹明天得要回去工作了,到時候記得送她去火車站!”
李長征站在北側的窗戶旁,出神地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渾然沒有听見李文武在和他說話。
“哥!你在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李茜走到窗邊,看了看窗外,沒發現有什麼新奇的事情,“哥!哥?你怎麼了?”
她發現哥哥的臉色很不好看,剛才她在切西瓜的時候,李長征才從外面進來,然後就一直站在窗邊。
因此,李茜真沒發現哥哥的異常。
“我沒事兒!怎麼了?”
李長征雙眼很紅,布滿血絲的那種紅,神情也很萎靡,“你們剛才說什麼?”
“我明天要回安平縣,爺爺讓你送我去會車站!哥,你昨天夜里熬夜了?眼楮怎麼這麼紅!”
“我真沒事兒,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
李長征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病房里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醫院。
“奶奶,我哥他這是怎麼了?”
“我看他好像是有什麼心思一樣,這孩子打小就這樣,心里藏不住事兒!”
劉玉芬有些擔心地說道。
李文武放下了手里的報紙,摘下老花鏡,“茜茜,你幫我撥一下東寧軍區許國棟的電話!”
“茜茜,快去幫你爺爺撥電話!”
劉玉芬擔心孫子,知道老伴兒是要打到軍區,詢問一下具體情況。
“嗯,爺爺,我來撥電話……”
“首長,請問您要轉哪里?”
接線員知道這個號碼,語氣特別尊敬。
“你好,麻煩幫我接一下東寧軍區司令員!”
“好的,請您稍等!”
東寧軍區司令部。
司令員許國棟正在听取某軍軍長的匯報,一旁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喂,您好,我是許國棟!啊……”
嘩啦啦一陣響聲中,許國棟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嚇得旁邊那位軍長,也跟著起立行軍禮,然後耳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地站著。
他心中則是在想著︰司令員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事情這麼緊張?
許國棟腰桿兒挺得筆直,“老首長好!請指示!”
電話里傳來李文武和藹親切的聲音。
“國棟啊!沒什麼大事,你不要緊張,長征這小子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昨天晚上從我這兒走的時候,還很正常的!你有時間就幫我問問。”
“原則你是知道的,不要對他搞特殊對待,如果是他違反了部隊的規定,那就不要向我匯報了!”
“是!老首長!”
電話掛斷了,許國棟輕輕放下手中電話,臉上神色滿是尊敬,還有一絲對曾經在老首長麾下戰斗的向往。
病房里,李文武將手中老花鏡放在一旁櫃子上,拿起盤子里的西瓜。
“老伴兒,這次茜茜帶回來的西瓜,還有那兩瓶蜂蜜水,讓我在最後的這段日子里,減輕了許多痛苦!”
“我李文武欠了張小龍同志的大人情,些許物資怕是難以償還這份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