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停頓了好一會。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最後沉聲宣布，“這個營地不能待了，今天，我們就搬家，去海角那邊。”
話音落地，篝火燃燒的 啪聲，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空氣凝固了。
短暫的死寂後，人群中炸開竊竊私語。
“搬……搬家？”
“楓哥，這里有吃有喝的，山藥才剛挖回來，為什麼要走啊？”
“就是啊，海角那邊我們去都沒去過，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解和抗拒。
安穩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又要折騰？
秦楓沒有解釋。
有些危險，說出來只會制造不必要的恐慌，影響行動效率。
他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冷冷地看著眾人。
“這是命令。”
三個字，不重，卻像三座大山壓在每個人心頭。
剛剛還騷動的人群瞬間安靜，老許和陳超的死狀，還清晰地留在他們腦海里。
“時間緊迫，現在開始準備。”
秦楓不再廢話，直接下達指令，“曉琴，你帶兩個人，把所有竹筒都灌滿水。記住，我要的是滿滿當當的那種。”
“是！楓哥！”
劉曉琴一听點了自己的名，腰桿瞬間挺得筆直，像是領了軍令狀的士兵，聲音清脆響亮。
“楓哥，那我們呢？我們干點啥？”剩下的幾個人生怕落後，連忙湊上來表忠心。
“先吃東西，吃飽了，你們全部出動，跟我去挖山藥，能挖多少挖多少。”
秦楓說完，視線轉向一旁失魂落魄的王浩。
“王浩。”
王浩身體一僵，機械地抬起頭。
“你對這片林子最熟，你帶招娣和你的……兩個兄弟，把營地里有用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準備帶走。”
此話一出，王浩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讓他帶著自己以前的手下，去听一個女人的安排？
這比直接抽他幾個耳光還要狠！
他身後的兩個小弟也是一臉尷尬，下意識地看了看王浩，又飛快地瞥向一旁已經站起身的招娣。
他們皆是眼神躲閃，不敢對視。
“……是。”王浩的嘴唇哆嗦了半天，喉結上下滾動，最終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安排完這一切，
秦楓不再多言，和張雨禾一起，開始處理篝火旁的那堆山藥。
他沒有把山藥切成小塊，而是撥開一堆燒得通紅的炭火，在下面挖了個坑，將大小不一的山藥整個埋了進去。
最後，再蓋上一層滾燙的炭灰和泥土。
這是最原始的窯烤，烤出來的食物能最大程度地保留水分和能量，也方便長途攜帶。
炭火的熱力隔著泥土，無聲地滲透進山藥的內里。
很快，空氣中便彌漫開一股混合著泥土芬芳的焦香。
整個營地，在秦楓的調度下，像一台重新上了機油的機器，高效運轉起來。
人影穿梭，只有忙碌的身影和輕微的交談聲。
唯獨王浩，像一根木樁，杵在岩縫入口，與這片忙碌格格不入。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昔日那兩個跟屁蟲，此刻正圍著招娣，听她指揮著搬運那些破爛家當。
甚至一口一個“招娣姐”，叫得那叫一個順口。
王浩的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塊滾燙的烙鐵，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他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刺痛感，反而讓他更加清醒。
他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時，眼里的頹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決絕之色。
他邁開步子，主動走進了岩縫。
“招娣妹子，那些繩索散得很，你眼神好，去外邊幫忙歸攏一下，免得待會兒漏了。”王浩指著不知哪來的尼龍繩，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招娣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就過去了。
支開招娣，王浩立刻對自己那兩個小弟使了個眼色，三人迅速湊到岩縫最深處。
“浩哥，這姓秦的也太不是東西了！”一個小弟壓不住火，壓著嗓子抱怨起來，“山藥是我們挖的，憑什麼听他的分配？還讓咱們听一個娘們的？”
這小弟叫猴子，人如其名，瘦小精明，最會見風使舵。
“就是！”另外那個眼鏡男也甕聲甕氣地抱怨，“這地方待得好好的，非要去什麼鳥不拉屎的海角，他腦子有病吧！”
王浩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埋頭整理繩索的招娣，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王浩臉色陰沉，咬著後槽牙，“那小子不是腦子有病，他是要咱們的命！還讓兩個娘們騎在咱們頭上拉屎！”
這番話，故意把他自己和兩個小弟捆綁在一起。
猴子和眼鏡男對視一眼，都有些慌了。
“那……那咋辦啊浩哥？真跟他去海角喝西北風啊？”猴子急了。
王浩眼中閃過一絲凶光，嘴角卻詭異地向上扯了扯。
“走？為什麼要走？”他聲音壓得極低，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秦楓不是說，待會兒吃飽了，要帶咱們所有人去挖山藥嗎？”
猴子和眼鏡男眨了眨眼，一時沒轉過彎來。
王浩湊得更近，幾乎是貼著兩人的耳朵說話。
“待會兒挖山藥，咱們卯足了勁挖，挖夠咱們三個自己吃的就行。”
“然後咱們就找機會開溜！你們倆機靈點，看我眼色行事。”
“等他們跟著秦楓滾蛋了，到時候，這片山藥林子，這個現成的營地，不就都是咱們的了？……”
王浩沒有再說下去，但猴子和眼鏡男的眼楮瞬間就亮了，呼吸都粗重起來。
“高啊！浩哥你這招實在是高！”猴子一拍大腿，差點叫出聲來，被王浩狠狠瞪了一眼，又趕緊捂住嘴。
“對！讓他們去海角喂魚吧！咱們留下來，這不就是咱們的天下了？”眼楮男也是一臉崇拜，憨憨地笑道。
“浩哥，你這腦子，不去寫兵法可惜了！”猴子還不忘拍上一記馬屁。
王浩很受用，臉上的陰郁散去不少，再次浮現得意之色。
他仿佛已經看到秦楓等人在海邊餓肚子的慘狀，而自己則在這里食物滿倉，好不快活。
就在這時，一股濃郁的焦香，悠悠地從篝火處飄了過來，鑽進每個人的鼻孔。
山藥，熟了。
王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算計。
如今的他，靜待時機成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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