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以在小區串門拜年為主。
大年初二跟著爸媽們回娘家，自然是方燃和夏小雪雷打不動的固定流程。
夏小雪這邊還好一點。
就在市區里。
方燃則是一大早起來，提著大包小包的年貨跟著爸媽去汽車站，坐一個多小時的客運班車下到縣里。
成年了。
自然是喝得東倒西歪。
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回到家。
大年初三按照往年的習慣，老爸這邊親戚聚會，今年輪到在方燃家。
因為訂婚宴大姐一家的輕慢。
方大民和歐玉玲對于這次聚會很是不情願。
但都已經說好了。
不能沒了禮數。
誰對自己好，方燃心里當然有一本賬，訂婚宴大姑媽一家只來了大姑媽一人，對此絲毫不奇怪。
大姑媽本就是沒有什麼主見的人，受大姑爹影響，對窮親戚向來不大看得上眼。
千禧年尚未流行在外面聚餐。
等再過幾年，親戚聚餐才會去酒店，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大姑媽一家幾乎就沒登過門。
上一世幾十年的人生閱歷，方燃對于親戚交往早已有深刻體會，雖說每一家的情況不同，但親戚大致可以分為如下幾類。
一類是喜歡抱團，凡事講究個互幫互助，逢年過節必定要聚會，需要幫忙，說一聲就行了，有這樣的親戚真是幸事。
二類是喜歡算計，大事小事讓幫忙，等輪到出力的時候，各種推諉，光彩話說一大堆，背地里卻把人情賬算得比牙簽還細。
三類是不冷不淡，有事必到，沒事不打擾，有苦自己吃，有好處才跟親戚們分享，爸媽大概就屬于這一類了。
最後一類就是勢利，窮親戚看都不看一眼，富親戚恭恭敬敬百般討好，大姑媽一家就是。
至于方燃嘛。
從小受父母影響。
也是屬于有苦自己吃，有好處才跟親戚們分享。
大年初二跟著爸媽下到縣里。
大年初一晚上老媽就再三叮囑老爸，關于自己開公司不要說，借錢不怕就怕親戚們讓幫忙安排工作。
普遍文化程度不高。
怎麼安排？
當個小職員會被親戚背後罵。
讓擔任部門領導那就是搞垮公司。
嚇得老爸原本是想帶著幾條中華、幾瓶茅台飛天，也換做往年那樣的普通年貨。
挨家拜年的時候，對于自己的公司那是絕口不提。
方燃只能先當個普普通通的大一學生。
不是富了忘記窮親戚。
相對于借錢。
親戚們更看重得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可當下燃雪創聯屬于起步階段。
公司前台招待都是財大大四學姐兼職。
讓連高中都沒考上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進去干嘛？
仗著與總經理是親戚免不了要特殊待遇。
這對于一家初創的互聯網公司無異于在代碼里摻沙子，也像是‘人情是系統漏洞，親情會轉變為病毒’。
早就與夏小雪達成共識。
燃雪創聯發展階段，無論方家還是夏家，哪家的親戚子女都不安排進公司，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啊。
等業務拓展到了桂城。
或者有其它項目。
單獨弄個‘人情公司’。
親戚子女們隨便進去隨便折騰。
保證一個個今後風風光光。
幸好，訂婚宴老爸張口閉口就是老外投資180萬美元，大伯一家還有大姑媽都不信，幾乎認定自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而夏小雪那邊的親戚又隔了一層，對燃雪創聯了解不多，現在還不怕被人情羈絆。
不過對于大姑媽一家過來。
方燃蠻頭疼。
大姑爹嫌貧愛富就算了，偏偏還喜歡說教，不會覺得缺席訂婚宴很失禮，幾杯酒下肚，反而教訓自己這麼早就想著結婚，那是一點也不上進。
真擔心如今膽氣粗、腰桿硬的老爸氣不過，一拍桌將大姑爹給趕出去。
大過年的吵起來就掃興了。
下午三點多。
大伯一家來了。
一進門，互道幾句吉祥話，方燃就收到大伯給的紅包，而爸媽也連忙給堂哥堂姐準備好的壓歲錢。
如上一世那樣。
大伯和老爸喝茶聊天。
老媽在廚房里張羅。
堂哥堂姐在自己房間逛了一圈。
出來之後就嚷嚷著打麻將。
方燃二話不說架起麻將桌，也不怕伯母、堂哥堂姐串通，向來玩得不大，輸贏不過幾十塊，用堂哥的話來說，“麻將桌上無父子！”
親戚玩麻將還出老千就沒意思了。
幾圈下來，方燃有輸有贏，話題也漸漸轉移到夏小雪身上。
“踫！”方海濤踫了6萬，笑著對方燃說“快要結婚的人手氣很旺的，你怎麼一把大牌都胡不了？”
“訂婚，等領證擺酒得大學畢業了。”方燃笑著回道。
方婷婷愣了愣，連忙問道“還要等大學畢業啊？我還以為你將小雪的……”
“咳！”周月重重地干咳一聲。
方婷婷連忙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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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燃笑著道“伯母，閑聊嘛，婷婷姐想問什麼就問，我和小雪的事沒什麼不能說的。”
周月笑了笑，說“既然你們已經訂婚了，又在同一個小區，怎麼不叫小雪過來？”
方燃一陣搖頭晃腦，而後解釋“她想過來，我沒讓，等會姑媽一家來了，坐都沒地方，總不能讓小雪待我房間里吧。”
方海濤隨手扔出一張三條，沒好氣地說“狗眼看人低的還好意思……”
一顆花生米砸到方海濤腦門上。
“沒大沒小的！怎麼說話的啊？”方建國訓斥。
方海濤翻了個白眼。
方婷婷跟著撇嘴。
周月嘴角也浮出一絲不屑。
自從家里的老人相繼過世之後。
二妹一家越來越過分了。
除了對大哥還算尊重。
下面的弟弟妹妹都不看在眼里。
去年還和四妹吵一架。
四妹五妹過年都不回桂城了。
方燃摸牌，摸到一張紅中，隨手就往麻將桌中間一扔，故意長長一嘆。
“哎，理解萬歲，大姑爹從法院出來這麼多年了，原來的同事不是庭長就是副院長。”
“如果大姑爹不出來，現在至少也是庭長。”
“當初真是太草率了，在法院是別人求他，下海經商才會知道求人有多難。”
“就像這張紅中，當年在法院能當‘令箭’，現在也就配當張‘白板’。”
“不盡快賺點錢，將桑塔納換奧迪，法院的老同事叫吃飯都不好意思去。”
方海濤和方婷婷深以為然。
法院多好。
偏偏要出來。
多半是得罪人了。
否則。
出來干嘛。
下海經商也五六年了，車一直是桑塔納，桂城街頭寶馬、奧迪、奔馳也有了，能開上這個檔次的車才算是混出人樣。
真不知道開一輛桑塔納神氣什麼。
一天到晚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
還真以為是領導啊？
方建國喝了一口茶，轉頭對方燃說“等你大姑爹來了，這話可別說啊，畢竟是長輩，多少留點面子。”
方燃不置可否。
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
前提是長輩的言行要有長輩的表率。
擺出一副嫌貧愛富的嘴臉。
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只許他評人長短。
不容半句反駁。
沒這個道理！
大過年，若是和和氣氣，自然笑臉相迎，如果一見面又冷言冷語。
那可別怪自己不留情面。
陰陽怪氣誰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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