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說這路家是遭了什麼孽啊,路家老爺和二公子才走,還不到一個月,路家夫人也走了。”
“可不是,路家夫人貌美心善,每次見著我們都笑臉盈盈的,也沒什麼架子,年紀輕輕的也太可惜了……”
“沒想到京城第一美人也就此隕落了,往後要想再見那般容貌的,恐怕難�@ br />
此言一出,遭到了婦人們的無數白眼。
“據說也是思憂過甚,在給兩位路大人辦喪事時身子便開始不好的,就連出殯那日都躺在榻上起不來。”
“這前些日子看著還好好的人,如今都接二連三的去世,路府的白幡都一直掛著沒取過。唉,也不知道路小侯爺往後該怎麼辦,小小年紀地,看著都……”
“好了好了,別操那個心了,人家好歹也是侯爺,你還是賣你的菜吧。”
“哎呀,好像下雪了,快快收攤了。”
“當真下雪了啊……”
黑壓低沉的天空,不斷扯落飛絮般的雪片來。一架富麗堂皇的馬車從街邊緩緩駛來,在听完那群婦人議論之後,掀起一角的車簾驟然落下。
車廂內傳出一道微弱的聲音:“快走吧。”
隨後,馬車壓過飛雪,穿街過巷,最終停到了路府門前。
白幡舞動中,一道披著素白斗篷的身影被人攙扶入內——路家人接連過世,聖上為表哀悼,特命大周五皇子前往祭奠。
也就是在這間靈堂之中,路贏與謝湛自那次落水之後再次踫上。
謝湛撒開小太監的手,朝著靈位牌連鞠三躬,因身子孱弱,最後起身時微一踉蹌,好在一雙手適時地扶住了他:“五殿下,當心。”
謝湛緩緩抬起頭來,近距離地看著那張恍若十年前稚嫩中滿是自信的容顏。
他回來了。
謝湛瞬也不瞬地緊盯著他:“路小侯爺,節哀。”
眾所周知,謝湛是病弱之身,況且又貴為皇子,還是奉皇命前來,因此路贏要依禮數照顧周到,特意命人為謝湛在靈堂看座。
誰知謝湛這一坐便坐到了夜幕降臨。
誦經會結束後,眾人紛紛離開,唯有路贏依舊披麻帶孝地跪在靈前,將紙錢一張一張焚在火盆里。
他面上沒有多少哀傷之色,甚至比方才那些前來吊唁的人還要平靜。
“那黑棺里的是你娘,你怎麼不哭?”
白喪素縞下的路贏回過頭來,半張臉都映著火光:“眼淚都流干了還怎麼哭,五殿下忘了你母妃薨時,你不也是無淚可流麼。”
謝湛閉眼輕輕笑了起來:“你看你這樣多好,為什麼又要裝傻呢。”
靈台上飄忽不定的長燭微火漸明漸熄,路贏放下手中的半疊紙錢,朝著棺木磕了一個頭。他忽然站起身來,看向謝湛:“這兒沒外人,五殿下也裝累了吧。”
“你裝傻我裝病,我們可真是好朋友。”謝湛挺直了背脊,活動了活動筋骨,對上路贏的視線:“大郎,那年的有毒糕點不是我命人給你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
如今,你們路家就剩你一個人了,京城里的豺狼虎豹多不勝數,你一個人也應付不來。我說過我會護你一輩子,只要你願意回來,我們冰釋前嫌,你就永遠都是我的朋友。”
“五殿下忘了,我已經在你手里死過兩次了。事不過二,再也沒有下次了。”
謝湛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躲我裝傻十一年,但你可知道我這十一年也不好過。那日,我沖動將你推進玉春宮外的水池,隨後謝隼就來了,非要讓聖上治我的罪,就連挨了聖上一鞭都還咬著我不放。
你知道嗎,當年聖上為安撫住路剛為首的文武百官,是有意將我罰去守皇陵的,那種地方哪是人待的?
于是我只有服毒裝病,只有這樣我才能繼續留在宮里。十一年!整整十一年!我都待在鐘慶宮里!
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大郎,然而你依然在我面前裝傻,你依然不原諒我,依然在騙我!
三哥府上的荷塘不足十寸深,我推你下去不過就是想懲罰懲罰你,讓你冷靜冷靜,你怎麼能喜歡謝隼?!你們可都是男人!”
路贏面無表情地掃了謝湛一眼:“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五殿下慎言,別一下污了兩個人的名聲。我裝傻歸裝傻,是男是女還分得清,我何時喜歡過六殿下?”
謝湛半信半不信地一挑眉梢。
路贏漠然地轉過頭去,看著迎風而動的白幡:“我與六殿下不過是點頭之交,以前是往後也是。而我六歲與你相識,也曾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從今日起,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夜深了,五殿下還是快些回宮復命吧。”
謝湛搖搖頭,順著路贏的視線,望向靈台後的黑棺:“此前,路夫人丟盡臉面,從洪武街一路跪拜到了宮門前,只為求見聖上,用路剛路憫的死為你討一個爵位。如今得償所願,你搖身一變成了尊貴的侯爺,本是光耀門楣無尚榮光——”
謝湛說著說著忽然笑了,背負雙手,毫不留情地轉身朝門外走去:“大郎有沒有听過一句話,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總有一日我要你來求我。
這一世你只能在我之下且為我一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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