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贏蕩著腰間玉佩,微微側首:“是又如何?”
“公子別誤會。”小販從那色澤溫潤的羊脂玉佩上收回視線:“小的常年在這兒擺攤,來往的都有印象,以前沒見過公子,于是多嘴一問。”
“前些日子才從江南進京,這幾日待得無聊。”他扭了扭手腕:“從小養成的習慣,不輸點錢,渾身不自在。”
小販嘿嘿一笑:“公子,可需要小的引路?”
“去哪兒?”
“自然是進樓。公子既然是第一次來,或許不知道千金樓的規矩。千金樓是京城第一大賭場,上至皇親下至乞丐皆可進樓,但層與層之間又有很大的區別。其中,就數第一層樓人流密集且復雜,公子不是一般人,又怎可與一般的三教九流共處一堂。”
“那應如何?”
“應當和您身份對等的人賭。”
看著眼前那雙諂媚的眼楮,面具下的唇角浮現一抹笑來。他方才就看出來了,這小販不是一般小販。
能在千金樓外擺攤,且還佔著千金樓門頭而不被驅趕的,明顯就是千金樓的人。
之所以在那兒,目的一,一旦有風吹草動能第一時間通風報信;目的二,則是過濾掉一批人,識別出真正有實力的賭徒,將人往該領的地方領。
一雙黑眸閃現興致:“怎麼看出我不一般的?”
“小的沒有別的特長,唯獨一雙眼楮天生會識人。看您氣度雍容,穿著打扮就知道您家境優渥,很不一般的。”小販又瞄了眼他腰間的羊脂玉佩:“特別是您這塊玉佩,看玉質色澤,就連宮里的貴人們也難有。”
路贏問:“你還見過宮里的人?”
小販隨即搖搖頭:“沒有沒有沒有,還沒那個榮幸。況且咱們千金樓做生意,從不問人姓名家世,誰是誰一概不知。”
“你這話什麼意思,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不認識?”路贏道。
小販將手往前一擺:“公子,您看看就知道了……”
路贏站在樓梯口,順著小販所指放眼望去。二樓大廳,一張張戴著白色面具的人坐在賭桌前,身前是數之不盡的白花花銀子。
“能上千金樓二層的,都不想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公子您想必也能夠理解。”小販身子微弓,抬眼看著那張自己方才售賣出去的猴王面具:“公子要不也換一張與他們一樣的面具?”
“那倒不用,我從小張揚慣了,做什麼都要與眾不同,最是忌諱和別人一樣。”
小販接話奉承:“小的果然沒看錯,公子不同于一般人。”
“是麼。”路贏扭頭瞥了眼上樓的方向,從錢袋里掏出一錠銀子丟給小販:“賞給你的。俗話說水往地處流,人往高處走,帶我去三樓。”
“樓上不賭錢。”
“賭坊不賭錢,那賭什麼?”
“賭消息。”
“賭消息?”路贏跟著喃呢了一句,輕輕一掃周圍賭錢的人,立馬領會小販的話中深意。
千金樓做生意表面上不設置門檻,實際上明確將人分為三六九等。
若一樓招攬的是普通百姓,二樓的是鴻商富賈,那麼第三樓則是達官顯貴。
小販的言外之意是,要想登上三樓,得看看此人是否有朝堂的關系,因為只有那里的人才是真正能夠掌握消息的人。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揚,他朝小販勾了勾手,那小販也看懂示意,于是將耳朵湊了過去。
路贏只說了一句話,共八個字。
一瞬間,小販的眼楮瞪得溜圓,仰頭盯著路贏看了半晌,最後驚奇地一點頭:“公子,您稍等。”
千金樓三樓,那小販沒有資格上去,于是便去找到了管事,傳遞了路贏方才說的話。管事的听後也是詫異不止,又將消息再往上一級匯報。
半炷香後,管事的才匆匆回報:“公子久等了,我們千金樓的大老板邀您去三樓主廂房。”
……
房門推開的時候,圍坐在賭桌旁的眾人齊齊轉頭看了過來。
本以為是與千金樓老板單獨見面,沒想到還是要加入一場賭局才行。
管事的雙手交疊小腹前,微微一躬身:“按照先前定下的規矩,這局的贏家能向大老板問上一題。”
“要是他答不上我的問題怎麼辦?”
路贏朝左側看去,說話的人身著如墨長衫,袖口銀絲瓖邊,斜坐在椅子上,翹起條二郎腿一晃一晃。
雖是面具遮臉看不清長相,但也知道是個放蕩不羈的紈褲子弟。
听那慵懶的音色,以及目中無人的語調,此人是誰,路贏大致有了猜想。不過始終是有疑問的,他怎麼會來這兒?
“若是我們千金樓大老板都不知道的消息,那麼普天之下更加不可能有第二人能知道。”管事的頷首道。
黑衣男嗤了一聲:“好大的口氣。我所認識的人中還沒有誰能這樣說話,真好奇你們所謂的大老板是誰?”
“要賭就痛痛快快地賭,既要質疑又何必來這里,�N鋨舌碌摹1鵠硭 斕惴ぇ啤! br />
路贏覺得這話懟得特好,聲音听著也親切,好像在哪兒听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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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贏眼帶贊許地看了過去,說話的是一個彪形大漢,即使戴著白色面具也遮不住他張牙舞爪的絡腮胡。
黑衣男坐直了身子,語氣中略帶譏笑:“出來玩還著急回去,是怕你夫人跑了?”
“砰!”
彪形大漢一拍桌子,他已三十而立還未成親,這話明顯刺中他的痛點。他正要怒起,手卻被旁人給按住。
按住他手的人,一襲湛青色衣衫,正身端坐,繡有繁復雲紋的風袖之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執著把折扇。
只見男子輕輕搖頭,彪形大漢才沒有與黑衣男子計較。
黑衣男復又斜坐了回去,朝著管事的一抬手道:“既然他趕時間,那便開始吧。”
路贏看著那名黑衣男子,不禁挑了挑眉,為了確定真是他心中所猜想的那人,于是利用寬大的袖袍將才發來的牌給輕輕拂到了地下。
路贏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借著撿骨牌,路贏彎下腰去。
賭桌之下,那雙翹著二郎腿的銀絲流雲黑靴,是周 的無疑。
路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周 今日的相邀和在清風小院的故意大鬧,或許是為了遮掩他此刻來千金樓的事。
路贏撿起骨牌,目光不自覺流向旁側之人,從靴往上再至腰間,不由地一怔。
那腰間系著個香包,香包普普通通,繡紋也是簡簡單單。
只是那角落繡得歪歪扭扭的一個特殊符文“6”,還有偶爾拂面的一股紫藤花香,不正是前些日子交給二郎要送去給謝隼的麼?
面具之下的眉頭緊擰著,他緩緩起身,回神之時乍然撞上了一張正往下看的雪白面具,以及面具下那雙從容淡定的眼眸。
四目相接的瞬間,路贏微微張開嘴。
謝隼竟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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