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朦朦亮，清晨的陽光富有慵懶的層次感，明亮且無序地散漫于大地之上。莎萊娜微微睜眼，發出一聲疲倦的哼聲，無意識地將手摸向枕邊。
果不其然，克洛絲正懶洋洋地蜷縮在旁，用那圓潤飽滿的貓屁股懟著自己的臉龐。
莎萊娜抿了抿嘴，沒好氣地拍了下克洛絲的翹臀，讓這只不安分的貓咪趕緊醒來。
然而，克洛絲只是嫌棄地將屁股挪開，嘴里嘟囔了幾聲，便滾到床的邊緣繼續以另一個姿勢歇息。
看見自家懶貓的死樣，莎萊娜像發泄般揉著它的肚子，硬生生將克洛絲擼得翻身投降，直接跳到床下。
眼見克洛絲逃離了自己的魔爪，莎萊娜也逐漸變得清醒，下意識想要拉動床頭的細繩，呼喚僕人前來。
只是，她的手在空中摸索了一陣，卻什麼都沒有踫到。
回過神後，她才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
“在自己家還得睡客臥......你還不如去陪我去學生那邊將就一晚，也好讓家里的僕人全身心照顧安妮。”
在凱特琳的邀請下，莎萊娜一把抱起老是對皮耶諾探頭探腦，甚至想伸爪爪扒拉一下人家的克洛絲，讓自家弟弟遠離邪惡小貓咪的威脅。
在和父母交代過後，她便又陪著凱特琳來到了那個略稍狹窄的住宅之中。
喵~
在床鋪旁的地面，克洛絲將自己從一坨貓緩緩伸展成一條貓，然後發出不悅的清晨哼哼，仿佛在抗議被莎萊娜強行擼醒的事情。
“你拿屁股對著我睡覺，還好意思叫。”
莎萊娜听見這老朋友的哼聲就來氣，兩步便走下了床，追著它的屁股拍個不停。
此時，臥室的門扉被人推開。凱特琳一臉無語地看著這個幼稚的學生在和一只老貓四處追趕，還盯著別人......別貓的屁股不停拍落。
我當初的禮儀果然白教了嗎？
唉......
“你果然是醒了啊。”
莎萊娜眼明手快，提起克洛絲命運的後脖頸，然後扭頭向凱特琳問好。
“凱特琳老師，早安。”
你非得提著貓說早安嘛......
凱特琳偏著頭，微微發出笑聲，“早安，我剛煮了點簡單的早餐。”
話音未落，莎萊娜便強硬地將克洛絲摟入懷里，雙手還不忘使勁地搓揉著它，仿佛是充滿惡意的懲罰，“說起來，我好像很多年沒吃過凱特琳老師煮的東西了。”
在克洛絲悲鳴般的喵喵叫中，凱特琳用難以言喻的視線盯著欺負小貓的莎萊娜，又笑了幾聲，“其實，我也很久沒進過廚房了。”
“不過，在吃早餐之前......”
“你看看你這頭發......”凱特琳嫌棄地伸出手，揉了揉莎萊娜翹起的頭發。接著，她輕輕拍向莎萊娜的後背，“去鏡子前面坐下，先讓我幫你收拾一下儀容。”
莎萊娜微微鼓起臉頰，像鬧小脾氣一樣抱緊了克洛絲，然後低頭向梳妝台的鏡前走去。
在她坐下以後，凱特琳也跟上前去，自然而然地回想起當初對莎萊娜的教導。
“成為淑女，首先要學會照鏡子。”
凱特琳凝視著鏡中的莎萊娜，師生默契地露出微笑，“還記得我一開始教你的事情嗎？”
莎萊娜默默地點頭，笑著回答︰“因為我們的眼楮只能看到別人眼里的自己。”
“唯有坐在鏡子前面，我們才能看清自己真實的模樣。”
凱特琳握著一把梳子，動作輕柔地從她的頭頂梳落，“你小時候倒是聰明，問我為什麼不能找個水潭當鏡子用。”
“噗，哈哈哈。”
“我好像有點印象。當初真是對不起啊，凱特琳老師。”
也許是這兩天經歷了弟弟出生的緣故，莎萊娜得以暫時逃避社交場合，心中的面具也有所松脫，變得開朗了些。
凱特琳看著她難得的笑容，心中卻有些無助。
哪怕自己與安妮他們都希望讓這個鬧別扭的女孩邁出那畏懼的一步。
可誰又有資格責怪她為了父母，而甘願傷害自己，將那近似永恆的初戀永遠深埋心中呢。
也許，只有百年後的那位東方男子有這個資格了吧。
鏡中的少女揉捏著懷里的貓咪，露出淡淡的笑容。而上方的成熟女性，目光中始終帶有憐惜，輕輕地梳理著少女的發絲。
她們的沉默這般延續，仿佛一條找不到支流的山溪，會永遠流淌下去。
咚、咚。
在凱特琳替莎萊娜用心整理好儀容，兩人剛準備坐在餐桌旁吃早餐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似暴雨般驟然響起。
莎萊娜和凱特琳放下手中刀叉，不禁對視一眼，隨後心有靈犀般走向門前。
當凱特琳輕輕推開家門時，艾維斯家那位一向有禮的女管家正恭敬地等候在外。
“蕾娜塔？”
蕾娜塔微微躬身，“凱特琳女士，你好。”
還沒等凱特琳回應，站在她身後的莎萊娜悄然晃出半個身子，朝自己的女管家甜美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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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呢。”
看見大小姐熟悉的身影，蕾娜塔眼中流露出真摯的喜愛，以衷心的笑容回應著莎萊娜。然後，她禮貌地向自家小姐遞上一封信︰“莎萊娜小姐，我把今天早上寄給到府邸的信件帶過來了。”
“辛苦了......”
莎萊娜稍顯疑惑地接過那一封孤零零的信。她一邊翻轉著信封查看，一邊隨口問道︰“可是，宴會的邀請函用不著你特意跑一趟吧？我回家再看也一樣的。”
“這貌似是一封私人信件，而且沒有署名。”
蕾娜塔恭敬地低著頭顱，隱匿于莎萊娜視線之外的嘴角似笑非笑，“安妮夫人擔心是什麼重要的信件，所以特意吩咐我親手將其交到莎萊娜小姐的手上。”
“好吧。”莎萊娜翻動著以火漆封口的信件，對此毫無頭緒。
稍作停頓後，她抬起頭來，向蕾娜塔詢問起安妮的狀況，“媽媽的身體狀況怎樣了？”
“安妮夫人恢復得很好。在我出門之前，她已經抱著皮耶諾小少爺去餐廳那邊享用早餐了。”
“那就好。”莎萊娜露出安心的笑容，“還有，主臥收拾好了嗎？”
“今早檢查了一遍，異味基本散去。今晚就能讓安妮夫人他們搬回去。”
“嗯。那告訴媽媽，我今晚回家。”
“好的，我會告訴安妮夫人的。莎萊娜小姐對晚餐有特別的要求嗎？”
“不用那麼講究了，讓廚師先考慮媽媽的產後飲食。”
“明白，那我先回去了。”蕾娜塔向莎萊娜欠身行禮道別。
“嗯，蕾娜塔，路上小心。”
目送著蕾娜塔乘坐馬車離開，莎萊娜這才收回目光，重新走回門內，並讓目前暫代房主的凱特琳代為關門。
坐回並不寬敞的餐桌前，莎萊娜伸手理了理裙擺，然後向凱特琳揚起手中的信件。
“我親愛的凱特琳老師，請問我可以吃著早餐看嗎？”
“一般來說，我不會建議任何深知禮儀規範的淑女在用餐的過程中分心......”
凱特琳優雅地握起刀叉，用那雙美麗且深邃的眼眸凝視著莎萊娜，並露出微妙的笑意。
只是，曾經與凱特琳相處多年，親自由對方培養的莎萊娜自然知曉自己的老師有著靈活的底線，“接下來，老師是不是要說‘但是’了？”
凱特琳沒好氣地輕輕搖頭，然後用刀叉切下一塊炒雞蛋，舉止優雅地送入口中，“但是，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只要你把用餐禮儀保持在我所能容忍的底線之內，唯有這一次，我會選擇當作沒看見。”
“嘿嘿，凱特琳老師果然是最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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