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齊葉欣他們而言的周末兩天樂過去以後,周琴卻是一點都不樂。
倒不是說他們一伙人來蹭飯之後,吃完拍拍屁股就會溜走。實際上,包括孟城哲在內的眾人反而總是會自覺地幫忙洗碗,替周琴打理好餐桌再離開。
可相對的,他們家每逢周一、二的飯桌上,永遠會出現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
吃剩菜,大量的剩菜......
關于解決方案,周琴倒也曾有謀劃。他本想在實習下班之後,趕緊拉叢茜茜過來搭把嘴,陪他們小兩口一起當廚余清理器。
可叢茜茜倒也不傻,在被坑了一次之後,每逢星期一二是打死都不願意過來。
到最後,也就剩下夏秋池這個溫柔到極致,而且沒空動手做飯的學姐願意下樓,幫他們這對情侶清空冰箱里的剩菜了。
“明天就到母親節了吧?”在三人的飯桌上,莎萊娜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周琴原本正慢悠悠地咀嚼著飯菜。
听見這話,他猛地咽下一口飯,總覺得有哪兒不對,“母親節不是五月的嗎?”
莎萊娜搖搖頭,否定了周琴的說法︰“那應該是你們的習慣。我們大嚶一般是在三月末,大概二十五號左右吧?”
“你說這個老傳統,誰懂啊”
莎萊娜朝著周琴眨眨眼,在夏秋池面前建立起兩人之間的加密通話,“房東,你們這里的母親節怎麼過的?”
在低頭吃飯的夏秋池听來,這里大概是代表著鐘國。
可周琴清楚,莎萊娜指的是二十一世紀。
“母親節啊......我和周弦以前會帶老媽出門吃個飯,順便用自己的零花錢買點不算貴的禮物給她。”
周琴的目光悄然穿越十余年的時間,望見年輕的趙婉如被兩個孩子哄得柳眉微彎,洋溢著幸福笑意的溫馨一幕。
“在剛學會做木工的時候,我給她做過一些小木雕......”他陷入沉思,隨後忽然一笑,“不過在我媽教會我彈吉他之後,各種節日基本就用來彈點她喜歡的歌給她听了。”
“那弦弦呢?”莎萊娜嚼了幾口青菜,然後好奇地問。
“她天生就五音不全、音樂天賦全無,你是知道的。”
想起小時候那幕冥場面,周琴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好像是她小學的時候吧。周弦有一次可能是自暴自棄了,非得在外頭買個三角鈴回家,硬是要站在我旁邊敲。”
“結果,她叮叮當當瞎敲一頓,居然連敲鈴的聲音都沒個著調的,差點沒把我媽笑岔氣。”
想象著周弦小時候那滑稽的場面,莎萊娜也被逗得陪笑起來。待笑聲漸息,她轉頭看向夏秋池。
“秋池姐呢?你母親節怎......”
話沒說完,周琴便用腳在桌底輕輕踢了一下她,打斷她一時沖動的話語。
腳尖相踫的感覺傳來,莎萊娜這才想起夏秋池在只言片語中暴露的家庭狀況,意識到自己一時語快的後果。
“那個......”
莎萊娜剛想岔開話題,卻被夏秋池平淡的話語所擊落。
“我啊......”夏秋池藏起過往的苦澀,像平日那樣面帶溫柔地笑著,“我和家里人基本沒聯系的。這些年來,都是我一個人用他們給的生活費租房子生活。”
想起這麼多年來的工作經歷,夏秋池眼神低垂地望著手中的米飯,心中早已淡然,“雖然,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沒給多少就是了......”
或許是察覺到這個話題過于嚴肅,她連忙笑著補充︰“可也是這樣,我才遇到了書文和你們啊。”
“對不起啊娜娜。我沒怎麼經歷過父親節、母親節這種節日,沒法給你說什麼有趣的事情了。”
我該死啊......
莎萊娜看著夏秋池微彎的眉眼,心里已經抽了自己好幾個巴掌,桌下的小腳丫亦是後悔得左躥右跳。
“可是,秋池姐過幾年應該也得過母親節了吧?”
“啊?”
不僅是夏秋池,就連身為女朋友的莎萊娜亦迷惑地望向周琴,搞不清自家房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周琴朝坐在桌子對面的夏秋池眨眨眼,“秋池姐,你仔細想一想。你結婚以後,不是得跟著書文學長喊爸媽了嗎?”
說話時,他還用腳趾輕撓著莎萊娜的腳背,暗示她趕緊接話。
莎萊娜忽然就反應過來,配合起自家男友來,“對啊,秋池姐過年不是去男朋友家見家長了嗎?”
“呃......”
回想起那幾天的經歷,夏秋池算是被面前這對情侶問得無所適從,只能沉默著低頭吃飯,臉上隱約浮現著難以言喻的尷尬之色。
“你們不也是過年見了家長嗎”
她著一絲小哀怨,邊說邊用筷子扒拉著碗里的飯菜,似小鹿般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著這對小情侶看。
莎萊娜愣了愣,隨後喜笑顏開,“嗯,房東的家人對我特別好!”
“看來我們都挺順利的。”
看著莎萊娜這高興的模樣,夏秋池亦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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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用著見家長的感受下飯,在歡聲笑語中結束了今天的剩菜處理之旅。
晚飯後,夏秋池在廚房里迅速洗好了碗,讓水流聲與餐具踫撞的脆響相互交織。不久後,她從廚房走出,打了聲招呼便回到樓上,繼續著自己的復習。
在送別夏秋池後,周琴和莎萊娜稍作商議,決定現在就給遠在咩咩市的趙婉如打個視頻電話,按照莎萊娜老家的傳統對她說一聲母親節快樂。
他們並肩坐在沙發上,一同撥通了視頻電話。
“突然給我來視頻干嘛?你們兩個的生活費終于不夠花了?說吧,要多少?”
等待接通的鈴聲響了不足十秒,趙婉如爽朗的聲音便從屏幕中傳出。
她開玩笑般詢問起自家兒子和未來兒媳,故意打趣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兩人。
“阿姨,你說的什麼話嘛!”
听到趙婉如說的話,莎萊娜不禁笑得前仰後合,腰身順勢一軟便靠到男友肩旁。
在莎萊娜歡快的笑聲中,周琴一臉無語地接住了往自己胸口倒的女友,回應起親媽,“莎莉說按照她那邊的傳統,明天就要到母親節了,我們就想著找你說一句母親節快樂”
趙婉如先是露出欣慰笑容,隨後微微陷入沉思,望向躺在周琴懷里的莎萊娜,“這樣啊,那謝謝小莎莉了。”
這時,周琴帶著幾分戲謔的口吻,半開玩笑地告知她一個遺憾的消息,“媽,今年我手上沒吉他,就不給你彈琴了。”
趙婉如若有所思地將目光停留在屏幕那端的周琴身上,然後輕輕一笑,似乎在心中做出了某個決定,“嗯。”
在深埋心中的想法已經確認後,她話鋒一轉,向莎萊娜問道︰“莎莉,你怎麼突然就想起那個時代的母親節了?”
面對趙婉如的詢問,莎萊娜似乎沒能理清自己心中的情緒,倒像是欲蓋彌彰地掩藏著注定要面對的真心,“我就是看見了手機的日期,忽然想起來而已......吧?”
然而,趙婉如卻看清女孩眼中的落寞,感覺到她那敏感而恐懼的心思,“閨女,想家了,是嗎?”
被男朋友的母親這麼一問,莎萊娜先是沉默片刻,最終緩緩點頭,“......嗯。”
趙婉如微微嘆息,向屏幕角落的周琴拋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安撫好自家兒媳。
這個當媽的人把手機架在桌上,決定耐心地陪這位身世復雜的穿越者兒媳聊上一會兒,“要不,和我說一下你媽媽的事情?”
“她啊,她叫安妮......”莎萊娜緩緩訴說起來自小鄉村的家庭面包工坊出身的女孩,那平凡而無趣的故事。
從她的名字開始,一直到那雙手觸摸自己時帶來的溫度。
莎萊娜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出。說起一些趣事時,女孩便不自覺露出微笑。說起父母曾經面對的打擊與苦難時,她的聲線亦變得低落。
一字一句之間,盡是莎萊娜對父母的回憶,對自己家人的懷念。
她並不懷念那個充斥著幻想與墮落的時代。
她所思念的,僅有名為家的歸處。
哪怕擁有戀人無微不至的愛,在未來的時空收獲到寵愛自己的新家人。
她身為女兒的一面,總會思念著相伴十數年的父母。
周琴母子沒有任何言語,只是靜靜地聆听著莎萊娜口中所訴說,那關于安妮的人生。
而趙婉如能深切地體會到莎萊娜埋藏心底的苦悶,亦能理解與骨肉分隔兩個時代,屬于那位素未謀面的安妮所經歷的悲痛。
每位母親在成為母親之前,都曾是他人的女兒。
對母親而言,孩子的離世就像是崩塌的大樓。灰塵與碎石固然是最為直觀的傷害,但每推開一塊瓦礫,卻無法找到一絲幸存的希望,唯有一道道絕望如同夢魘般出現面前,那才是更為痛心之事。
“莎莉,如果把我當成你的媽媽。你想說什麼?”
莎萊娜將兩位母親的身影于眼前重疊,編織著自我安慰的謊言,“媽媽,對不起。莎莉再也沒法親口對你說一聲母親節快樂了。”
言語中的祝福消散于風中,至于女孩的思念到底會傳達何處,唯有夜色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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