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陸建國母子的血淚控訴，向來同氣連枝的劉家三兄弟怒了，熱血上頭。
他們拿了扁擔、釘耙之類的農具，氣勢洶洶地來到陸遠家。
“姓陸的狗東西，滾出來！”劉家老大一聲怒吼，將籬笆院門凶狠地踹開。
“你們是誰，干什麼？”陳秀英听到動靜，又驚又怒地跑出來。
她手里拿著菜刀，一副敢和任何人拼命的架勢。
認出是劉家三兄弟後，她咬牙切齒地質問︰“你們發什麼瘋，憑什麼到我家來鬧事？”
這是她的家，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她的逆鱗，哪個敢來這里搞破壞，就是要她的命！
她跟拿命跟任何敵人拼到底。
九老太也出來了，看著前面凶神惡煞的劉家三兄弟，再看看後面的陸青山兩口子。
老臉鐵青︰“陸青山，你真能耐，帶著外面的娘舅來兒子家鬧事，也不怕寒磣！”
不要看她年齡大，弱不禁風，但這一聲吼，居然把陸青山給震退了好幾步。
劉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嘟囔道︰“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憑啥吼我們？”
“陸遠認我是他奶奶，我就是這個家的人，你說我憑什麼！”九老太義正嚴詞。
說著用力拄拐，聲色俱厲地道︰“哪個敢再動手，老太婆就跟他拼了！”
這一聲吼，把劉家兄弟三個也震得不輕，一時間面面相覷，有些猶豫起來了。
鬧歸鬧，但有個老太婆攔著，萬一鬧出個三長兩短，就算有理也說不清。
劉家老大臉一沉︰“我們來找陸遠，他不認爹娘，不顧爹娘死活，簡直大逆不道！”
九老太攔到陳秀英前面，冷笑道︰“怎麼回事，你們去問陸青山，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陸青山老臉一紅︰“我也沒做什麼，是他不肯認我，他現在翅膀硬了，我有什麼辦法。”
說得好像他很委屈似的。
“哼，陸青山，你還是不是人？”
九老太生氣地頓拐︰“你是咋對苗苗的？啊？你豬油蒙了心，把親生閨女賣給一個瘸子！”
“……”陸青山面露羞愧，雖然陸苗不是他挑頭逼嫁，但他默許了，沒有阻止。
這事確實是他的錯，他心里明白得很好，也知道說出去難听，所以不敢反駁。
“閨女大了，不能嫁人？難道要養她一輩子？”劉芹仗著娘家兄弟在，膽子大了起來。
“她才多大就嫁人？你怎麼有臉說得出口，一只豬後腿就賣了，你真不是個東西！”
九老太越罵越激動，揚起拐杖就要上去跟她拼命。
劉芹見勢不妙，嚇得躲到陸青山身後。
“咳咳！”
九老太跑急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您別生氣，犯不上。”陳秀英趕緊上前攙扶住她，好言相勸。
“唉，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今天我就豁出去了，哪個動敢我就跟哪個拼命！”
九老太跺腳發狠，眼楮凶狠地瞪著劉家兄弟。
劉家兄弟來勢洶洶，但面對一個老太婆，卻有點束手無策了，不鬧吧，太窩囊。
鬧吧，後果有點難以控制，萬一有個磕到踫到的，到時候跳進黃河也說不清。
“陸遠你個龜孫子，別躲在里面不敢露頭！”劉家老二急了，朝屋里吼。
“我哥不在家，你吵什麼吵！”陸苗氣鼓鼓地跑出來。
別看她小，手里拿著陸遠的備用木矛，頗有幾分英勇之氣。
九老太很滿意她的表現，擺了擺手︰“苗苗，你和嫂子站在一邊，今天有我在，諒他們也不敢胡來。”
她在這個家里備受尊敬，好吃好喝的，體重都胖了好幾斤，該到她出力的時候了。
在這一點上，九老太心里很清楚，知道這個時候她必須挺身而出。
除了她，無論陳秀英還是陸苗，都不是對方的對手。
“陸青山，你到底想咋樣，你說出來，看我不給你幾拐棍。”九老太輕蔑地看著陸青山。
“九老太，我也沒說啥。”陸青山的口氣軟了下去，表情很是郁悶。
“哼！”
九老太重重冷哼︰“那就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老太婆，你讓誰滾啊，嘴巴放干淨點！”劉家老三火了。
“咋地，你要咬我啊？”九老太斜著眼楮瞟他，神情很是不屑，“有種你來打死我。”
說著將拐杖一橫，擺出不怕死的架勢︰“我今天就站在這，想來鬧事，先把我弄死再說。”
這個屋子雖然離其它人家有點距離，但畢竟一個屯子，听到動靜的人越來越多。
有喜歡看熱鬧的跑過來，人也越聚越多。
“大家評評理，我是陸遠的後娘，他不養我和他爹，卻養一個不相干的人，是什麼道理？”
劉芹不敢動九老太，便開始胡攪蠻纏。
九老太眼里揉不得沙子，立馬反駁︰“是什麼道理你們心里清楚！”
“你要賣陸遠的妹子，陸遠死活不同意，你們就翻了臉，還把他趕出家門。現在有啥臉要他養？你對他們兄妹什麼樣子，瞎子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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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讓四周的圍觀村民們紛紛點頭，劉芹的惡名在屯里人盡皆知，人緣也是極差。
但也有好事者，陰陽怪氣地道︰“也不完全是這樣，陸遠仗著有糧發國難財，也不咋地。”
“對，精米一塊錢一斤，簡直要人命，太黑了！”
“讓他小子出來，讓坑我們的錢還給我們！”
終于有人逮到機會在人群中起哄，不斷煽動人們的情緒。
陳秀英看出來了，是韓大民和大兵子幾個人，也不知道他們咋攪到一起的。
眼看場面越來越混亂，儼然有群情激憤的趨勢，九老太也在人們的責難聲中沉默了。
當初她就不太同意陸遠的做法，現在造成這樣的局面，她不知道怎麼面對。
“嘿嘿，沒話說了吧，一個黑心的小畜生，竟然還有人幫他說話，簡直反了天了！”
劉芹抓住機會，一下子揚眉吐氣了。
陸建國則聲嘶力竭地吼道︰“大家伙兒沖進去，把他炕你們的東西拿回來，沖啊！”
說到最後還振臂高呼。
“沖啊！”韓大民和大兵子幾個跟著起哄。
不知道哪個沒控制住，帶著沖向前，後面的人一看，生怕去晚了啥也撈不著，也跟著沖。
場面頓時失控。
九老太一個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上。
陳秀英和陸苗在這恐怖的沖擊中，根本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憤怒的人群沖進屋里。
他們像土匪似的，在里面打砸搶，人性的惡在此刻徹底暴露。
尤其是劉家三兄弟，泄憤似的瘋狂破壞，連牆都不放過。
要不是陸遠砌的牆足夠結實，連屋子都被他們推倒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伙人才逐漸散去，而陸遠的家已經被砸得面目全非。
陸遠回來，看到的是遍地狼藉，九老太躺在炕上，陳秀英和陸苗眼淚汪汪地守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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