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光透過梧桐樹葉的間隙，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王邈慢悠悠地支起他那張折疊小桌，動作熟練得仿佛已經重復了千百次。桌布是深藍色的，邊緣已經有些磨損，正中繡著一個褪了色的八卦圖案。
"王半仙，今天這麼早啊？"隔壁賣煎餅的大媽笑著打招呼，手上的鏟子不停翻動著面糊。
王邈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劉嬸，這不趕早市嘛，多掙幾個銅板。"
他將折疊椅打開，從褪色的帆布包里取出簽筒、銅錢和一本邊角卷起的《易經》，最後鄭重其事地擺上一塊木質招牌，上面用朱砂寫著"鐵口直斷"四個大字。
"你這招牌都用了三年了吧？"劉嬸遞過來一個剛出鍋的煎餅，"該換新的了。"
"招牌越舊越顯道行深。"王邈接過煎餅，從兜里排出五枚硬幣，"謝了劉嬸。"
他咬了口煎餅，熱氣騰騰的韭菜雞蛋香味在口腔里擴散。三年來，每個工作日他都會在這個街角支攤，風雨無阻。周圍的商販都認識這個總是笑眯眯的年輕算命先生，卻沒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王邈，二十五歲，表面是個靠算命糊口的江湖術士，實則是一名修真者——或者說，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還堅持修煉的修真傳承者之一。
"《玄天易數》上說，今日辰時利在東南..."王邈掐指一算，將小桌微微調整了角度，然後從包里取出一個銅制香爐，點燃三炷細香。青煙裊裊升起，在晨光中劃出詭異的軌跡，只有開了天眼的修真者才能看出，那煙霧分明是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聚靈陣。
上午的生意一般，幾個老太太來問子女姻緣，一個中年男子問事業前程。王邈應付得游刃有余，既不說破也不說死，留三分余地，這是算命的基本規矩。他用的都是《玄天易數》中最基礎的相術，即便如此，也比市面上那些騙子準得多。
正午時分，王邈剛準備收攤去吃午飯，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在他的攤前停下了腳步。
"這位先生，算命嗎？"王邈抬頭問道，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方。男子約莫四十出頭，身材挺拔，眉宇間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看似普通實則內有乾坤的玉扳指。
"听說你算得準。"男子的聲音低沉有力，"給我看看。"
王邈心中一凜。普通人看不出那玉扳指的特別，但他一眼就認出那是件法器，雖然煉制手法粗糙，但確實是修真者的東西。這個客人不簡單。
"請坐。"王邈做了個請的手勢，"想問什麼？財運、事業、健康還是姻緣？"
男子坐下，目光如炬︰"都說你鐵口直斷，不如就看看我的整體運勢。"
王邈點點頭，從桌下取出一個龜殼和三枚乾隆通寶︰"那請先生先搖一卦。"
男子接過龜殼和銅錢，按照王邈的指示搖了六次。每搖一次，王邈就在紙上記下爻象。六次之後，一個完整的卦象呈現在紙上︰上艮下坤，山地剝。
王邈眉頭微皺。剝卦，不利有攸往，是個凶兆。
"先生最近是否要出遠門？"王邈問道。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下周要去國外談個項目。"
"能否推遲？"
"為什麼？"
王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掐指推算起來。他暗中運轉體內微弱的真氣，施展《玄天易數》中的"觀氣術"。常人眼中，男子頭頂空空如也，但在王邈的天眼下，卻能看到一團黑氣盤旋不散，其中隱約有血光閃現。
"先生，恕我直言。"王邈放下手，"七日內，您有血光之災。如果非得出行，務必小心西南方向來的危險。"
男子臉色微變，隨即又恢復平靜︰"江湖術士都愛危言聳听。"
王邈不以為忤，從包里取出一張黃符紙，用朱砂筆畫了一道護身符，折成三角形遞過去︰"隨身攜帶，可保平安。不收錢。"
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符紙︰"多少錢？"
"說了不收錢。"王邈笑道，"若應驗了，再來找我。"
男子起身離開前，忽然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王邈，字通天。"王邈隨口編了個字，這是他第一次告訴客人自己的全名。
"李志遠。"男子點點頭，轉身離去。
王邈望著李志遠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剛才推算時，他不僅看到了血光之災，還發現李志遠的命格有些異常——那不像是一個普通商人的命理，反而隱約有修真者的痕跡，但又似是而非。
"有意思。"王邈收起銅錢和龜殼，開始收攤。今天他不打算再接其他客人了，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這個李志遠的命格。
就在他收拾到一半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王邈抬頭望天，只見烏雲翻滾，隱約有青光閃動。
"天現異象..."王邈掐指一算，臉色驟變，"不好，大凶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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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轉頭看向李志遠離去的方向，卻發現早已不見人影。王邈猶豫了一下，最終嘆了口氣，繼續收拾攤位。修真界有規矩，不可輕易干涉凡人命運，他已經給了護身符，算是仁至義盡。
雨點開始落下，王邈加快動作。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張名片從桌縫中滑落。他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李志遠，遠志集團董事長"，背面手寫了一個電話號碼。
"董事長？"王邈挑了挑眉，"難怪氣度不凡。"
他將名片收好，撐起一把油紙傘走入雨中。傘面上畫著八卦圖案，雨水打在傘上，卻詭異地沒有發出聲響，仿佛被什麼力量吸收了。
王邈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三公里外的一棟高樓頂層，李志遠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把玩著那張護身符，眼神復雜地望著窗外的暴雨。
"王通天是？.."李志遠輕聲自語，"看來傳言不假，這座城市里果然還有修真者存在。"
他將護身符放入西裝內袋，轉身對身後的秘書說道︰"取消下周去緬甸的行程。"
秘書驚訝道︰"可是那個項目..."
"照我說的做。"李志遠的語氣不容置疑，同時不自覺地摸了摸內袋中的符紙。
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籠罩在水霧之中。王邈回到自己位于老城區的小院，關上門後立刻在門上貼了張符紙，然後盤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從懷中取出三枚銅錢拋在石桌上。
銅錢詭異地在桌上立了起來，呈三角之勢旋轉不止。
"果然..."王邈面色凝重，"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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