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息向前，十級青銅階梯如巨獸脊梁般拱起，盡頭黑曜石王座浸在紙燈籠的幽藍光暈里，虯結的陰刻紋路里嵌著干涸的血垢。
懸在穹頂的千百盞燈籠突然齊齊震顫，褪色的竹骨發出細碎爆裂聲，紙面上朱砂繪制的符咒泛起微光——仿佛某種沉寂千年的機關被腳步驚動。
鐵鏈拖曳聲突兀刺破死寂。
"那後面！"有人顫聲驚呼。
王座左側的陰影里，一道人影輪廓正被燈籠光一寸寸勾勒出來。
那人單手扶著王座扶手，半舊的灰布衣擺被穿堂陰風掀起，露出磨損的千層底布鞋。
他仰頭凝視著王座後方懸掛的青銅鬼面，喉結在脖頸上緩慢滾動，像在吞咽難以言說的秘密。
"這身板......"隊伍里的曹淵突然按住心口倒退兩步，"莫不成就是李叔？"
沈清竹瞳孔瞪大，“好像是！”
之前李德陽就在他的身後，結果連腳步聲都沒有發出就直接消失了，當這次再次見到之後，卻見到他已經就在王座之上，這樣的場面對他而言還是有些過于震撼。
楚歌指節捏得發白。
"老李頭。"楚歌點了點頭，早就已經意識到了。
李德陽枯瘦的手掌撫過王座扶手上凸起的骷髏雕飾，腐肉般的黑氣正從他指甲縫里絲絲縷縷溢出。
當最後一絲人氣被黑霧吞噬，他布滿血絲的眼球突然轉向眾人，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酆都既現，諸位——"
他的手手指向青銅階梯，台階縫隙里滲出粘稠的血漿，"該上路的，終究逃不過。"
紙燈籠的光驟然變成血紅色，照亮王座背後半掩的青銅門，門上十八枚鎮魂釘正在劇烈顫動。
李德陽的身影在血光中漸漸透明，唯有那聲嘆息凝成白霜落在王座前︰"欠她的......該還了。"
李德陽枯瘦的脊背貼上王座瞬間，整座黑曜石寶座突然炸開蛛網狀裂紋。
數百道黑氣自地縫噴涌而出，如活物般纏繞上他的四肢，在他凹陷的胸腔處坍縮成旋渦。
原本浮蕩在梁柱間的磷火驟然凝實，化作千百具殘缺的幽魂——掛著腐肉的骷髏戴著前朝官帽，半透明的宮裝女子拖著腸衣，無頭兵卒鎧甲里滲出黑血，層層疊疊拜伏在青銅階梯之下。
"恭迎大帝歸位——"
沙啞的嘶吼與尖細的泣鳴交織成潮，震得紙燈籠里的尸油劇烈翻騰。
李德陽干癟的面皮正在黑氣灌注下膨脹重生，暗金色瞳孔掃過之處，青銅階梯縫隙滲出的血漿倒流回台階。
他腐爛的指尖叩響王座扶手，十八枚鎮魂釘應聲崩出青銅門，深深扎進跪拜的鬼群中，濺起此起彼伏的慘嚎。
"你們..."李德陽的聲音混著三重回響，腐爛的胸腔隨著話語鼓脹，"當真以為這是恩典？"
他抬手扯下半邊冕旒，露出正在融化的左臉，白骨指節深深摳進王座扶手的骷髏眼眶︰"不過是還債罷了。"
“我了個去！”
百里胖胖看到之後都嚇了一大跳，雖然他通過楚歌的那副表情就已經能夠看出來了現在這家伙心里想著是什麼，可能會出什麼變故。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會等來這麼樣的一個結果。
恭迎大帝回歸？
如果要是別人嘴上跟他說出這句話，他肯定都不會相信。
這人還能說變就變的？
可是現在的他無論如何，也都已經被強烈的震撼到了，恐怖如斯！
這事實實打實的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也容不得他不相信。
他當然對于大帝是誰再清楚不過了，在這種地方，那還能是誰呀？
當然就是酆都大帝了！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感覺這人好像不太對勁，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尤其是他自從走到這里之後，兩只眼楮也不知道在上下打量著些什麼，動作和態度有那麼一些小小的反常。
結果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整了半天，他竟然就是大帝！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旁邊，他發現除了那兩個女生以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很震撼，哪怕是一向比較淡定，不太容易把情緒外露的安卿魚此刻也不由得感到無比震驚。
“歡迎老李回歸！”
楚歌看到場上的這氛圍都已經烘托到這種時候了，而自己也站在最前面，也隨口陪著應了一聲。
可以說從現在開始，世界上沒有李德陽這麼一個人了。
當然，這是在外人眼中的，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在楚歌眼里都是那個老李。
不得不說，在場給人的威壓感還是無敵的，不僅讓大部分人都抬不起頭來，更是有不少人感覺到後背發涼。
這就是大帝給人的氣勢嗎？
這要是普通人在這里，沒準會忍不住直接去跪下！
“百里胖胖，跪下。”
便在此時，百里胖胖忽然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旁邊盯著他，而且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傳到了他的腦海中，這讓他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啊？
是誰在跟他說話？
他把頭抬起來，目光緊緊盯著王座上的那個酆都大帝。
“百里胖胖，跪下！”
就在他疑惑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忽然間又再次听到了聲音。
聲音依然是在重復著剛才的話語，但是听起來不僅比起上次來說更加有威嚴了，而且頻率加速，仿佛是在怒罵。
“讓我跪下？”
他有點懵了，不至于吧？
自己是做了什麼得罪人的事了？
還有，他為什麼沒有叫自己的原名呢？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忽然間覺得這聲音無比的熟悉。
轉過頭一看，只見楚歌這家伙一邊偷笑一邊捂嘴。
好啊，百里胖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捏緊了拳頭。
“你這家伙！”
不過他們兩個之間卻並沒有吵起來，因為就在下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再次被吸引了。
當他們轉頭看向旁邊的時候，忽然間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血色人影。
他們可以確定，這個血色人影就是這麼憑空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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