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炸了。
昨日官府突然發布通知，要求城中大戶有閑置店鋪者，必須轉讓給京中來的商人，否則就要下獄。
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大戶們立時表示抗議。你這通知一出來，那些商人還不得將價壓得老低？這還怎麼出手，還不如送給他們算了。
這不是開玩笑嗎？
于是都跑來衙門，要討個說法。
“各位。”
滄州知州崔朋，與同知包子貴接見這些大戶，道︰“此事乃是皇子殿下親自下令，本官也只是依令行事，各位找本官，也沒有辦法啊。”
“崔大人，殿下到底什麼意思？賣與不賣本由我們做主，如今強買強賣，這與強盜何異？”
“各位說的是，但殿下听楊大人的建議，非要如此行事，又能如何？”
“真是豈有此理！”
大戶們怒了，這個楊大人真是奸臣，竟敢蠱惑殿下。
“我們這就找他去！”群情激憤。
崔朋忙道︰“各位，還請稍安毋躁，你們這般前去，恐怕殿下並不會見你們。”
“崔大人有何見教？”
“不如請來李夫子，有他老人家在，殿下自不會拒之門外。”
李夫子乃是滄州最有名望的人之一，早年教過幾年書，還在京里當過官，深受百姓愛戴。如果有此人出馬，姓楊的那小子焉敢無禮？
若是那小子仍然囂張，得罪了李夫子那再好不過，屆時滄州城必亂。
如今滄州各縣都相當亂，百姓怨聲載道，若是城里再一亂，一道折子上去，小皇子必被問責，肯定會召回京城。
屆時楊家那兩人也只能灰溜溜的滾蛋，如此一切便盡在他們掌握。
“好，我等這就去請李夫子，然後去公館找他們！”
大戶們怒氣沖沖的去了。
崔朋冷笑一聲，道︰“區區一個皇子，竟妄想趟滄州的渾水，有那個本事嗎？陛下若是派許大學士陪同，我等或許還忌憚幾分，楊家算什麼東西，也配？”
“就是，真是毫無自知之明。”包子貴一臉囂張，道︰“竟還想采用雷霆手段，簡直找死。滄州民風可是彪悍得很，與百姓作對，真是嫩得很吶。”
“咱們將此事告知陳大人，屆時等著看好戲便是。”
……
“什麼，他們安敢如此！”
李夫子听到大戶們一番攛掇，立時震怒。
他在城中也有幾處產業，同樣也有閑置鋪子，不過一個皇子罷了，竟還敢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真是豈有此理。
真當他是吃素的呢，在滄州這地界，只要他振臂一呼，不僅是學子，百姓也會響應，哪來的膽量敢和他作對？
“走，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殿下面前進獻讒言！”
之前得月樓的事情他其實听說了，也知道是楊侍郎的佷兒。如此愣頭青，也配當官？他早就心生不滿了，覺得朝廷怎麼派了這麼個玩意過來。
如今正好有理由找上門去，要好好教育一番姓楊的小子。不管你有什麼後台，哪怕是陛下的親信又如何，滄州還輪不到你囂張。
當即帶著大戶們去了公館。
不過沒找著人，因為殿下去了衙門。
“這便是賬冊，還請楊大人過目。”
包子貴命人將冊子都搬了過來，滿臉的鄙夷。不過是個靠溜須拍馬上位的廢物罷了，除了會教唆小皇子行凶，還會什麼？
查賬？別鬧了，你查到明年也查不出什麼來。
楊山翹著二郎腿，隨便拿了一本翻了兩下，道︰“包大人，你膽子不小啊。”
“楊大人何出此言？”
“貪污受賄，奸淫擄掠，你是一樣不落。說吧，打算怎麼死？”
包子貴一听驚了，忙道︰“楊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豈能如此構陷忠良？”
“這就是證據。”楊山揚著手中的冊子。
包子貴都氣笑了︰“你倒是說說，這如何能成為證據？”
“你敢說你身家清白？”楊山冷笑，道︰“我剛才就這麼一瞥，水月寺的免稅田竟有如此之多，誰經手的？”
“水月寺僧人眾多……”
“你可拉倒吧，再多一點，足以成軍了，你這人數倒是卡得挺準啊。怎麼著，你是想伙同水月寺一起造反不成？”
“你休要血口噴人，此事沈大人也知曉！”
“我管他知不知曉。”楊山傲然一笑，道︰“你就說吧，憑此證據，本官能不能弄死你。”
“楊大人，官不是這麼當的。”包子貴臉色陰沉。
“那又如何，你在教我做事？”
楊山根本不在乎，道︰“我奉殿下旨意辦事，你能奈我何？”
“如你這般為官，恐將寸步難行。”
“本官奉殿下旨意。”
“你不為你自己的前程考量？”
“本官奉殿下旨意。”
“若你有朝一日入了朝堂，殿下也護不住你！”
“那……本官就奉陛下旨意。”
“……”
包子貴真是服了，世間竟有這種人，這擺明了就是在針對他。
“楊大人，你究竟想如何？”
“看不出來嗎？”楊山呵呵一笑，道︰“本官就是在找你的麻煩，你若不服，就整到你服為止。”
那是相當的坦白。
包子貴驚呆了，這小子到底是怎麼上位的，做事如此莽撞，簡直匪夷所思。
“哥，外面有個李夫子找我。”小皇子突然沖了進來。
包子貴立時眼楮一亮，來得好啊，正好解了他的圍。
當即看向楊山，不屑的道︰“楊大人，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事，再來找本官的麻煩吧。”
“哦？你覺得本官自顧不暇？”楊山挑眉。
包子貴一臉鄙夷，這還用說麼？
這些人就是他們攛掇的，李夫子豈是那麼好相與的。
“也罷，你也一起來，便讓你看看我是怎麼當官的。”
楊山冷笑，站起身來，長袖一甩，大搖大擺的和小皇子一起去了。
包子貴同樣冷笑，這小子恐怕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看這架勢，八成要和李夫子針鋒相對，那就有意思了。
果然是個愣頭青，竟是一心找死。
來到前廳，便見到一位白發老者和幾位城中大戶坐在那里。
楊山和小皇子一進來，他們不但不起身行禮，甚至還不約而同的冷哼了一聲，態度那是相當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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