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閉上眼，感覺到了一次心靈暴擊……
他知道李緣的意思。
戰國時代，生產力水平較低，後世普通人也能有足夠辦法提升；
秦國優勢很大，只要放慢一些腳步穩扎穩打，統一幾乎是板上釘釘；
而自己掌權後幾乎只有呂不韋一個障礙，除去他後王權行使得相對順利；
再加上自己對下屬可以足夠信任，不殺功臣，李緣也可以放心……等等條件一起，才使得來自己時期的秦國難度相對較低。
可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依舊有點扎心。
“你真不會說話。”嬴政提了一句。
李緣想了好一會，才想明白問題出在哪，不由得笑了︰“哎呀，換個角度看，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嘛！”
“你別安慰了，你不會安慰人。”
“哦……”
李緣閉嘴了。
接下來，他帶著嬴政去了國都市內的許多景點。
當然，一律都是隱身去的。
在其他地方，李緣敢帶著嬴政現身，但在這還是算了……他可不敢以自己的腦子去挑戰這里的監控秩序……
然而很尷尬的一幕出現了。
這些景點雖然在現世名氣很大，但論年齡，他們中最古老的都沒有摸到秦朝的邊……
嬴政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听著李緣說那些景點歷史時也會用心記下。
但一路上，他的吐槽聲幾乎沒停過。
“這御花園也太小了。”
“怎麼這麼多貓？有人喜歡吃貓肉嗎？”
“這片殘垣斷壁保留得很好，確實應該永遠銘記。”
“他們就住這？百姓都能從門口過的？怎麼沒看到多少士兵？”
“……”
不久後。
長城上的某處城牆，兩人出現在了這里。
這座城牆，應該是最能引起嬴政感懷的，因為戰國時期也有。
戰國時期，其實秦國、趙國、燕國都修建過長城，但由于工程量不大、加上後來無論是趙國還是燕國都對北方異族佔據了優勢，長城的作用也相對減小。
所以後來，秦朝統一後，由于暫時沒精力去消滅北方異族，秦始皇才以三國原長城為基礎開始打造一條龐大的防御線。
“寡人看史書中，歷朝歷代都修建過長城。”
“對，但怎麼說呢，你給他們表演了個例子。”李緣揶揄道︰“秦朝用太多力氣花在長城上，證明了一味的用它防守不可行、也太過耗費國力，所以後來的王朝大部分都是一邊打、一邊修，且哪怕是修，也從沒有和秦朝一樣太耗費國力。”
其實如果只論長城一項，統一後的秦朝真要啃還是啃得下來的。
只是項目太多了……
嬴政撫摸著長城，有些感慨。
“若是當初，秦國北方的長城也有這樣高大就好了。”
“那時候生產力不同，人口也不同，國力更是相差很大，你沒必要在意。”
“寡人知道，只是有些感慨。”
嬴政說︰“你來之前，秦國對北方來犯的匈奴人，其實只是略微處在上風而已。”
“因為秦國缺少騎兵，全國可用騎兵、算上民間蓄養的馬匹和會騎術的子民，估計最多都不超過十五萬。”
“當時北方各郡的騎兵數量，可能只有幾萬，常備的騎兵甚至可能只有幾千，咸陽周圍倒是有一支兩萬多人的常備騎兵，但也只是輕騎兵，是要用來當做全國範圍內機動兵力的，不可能一直留駐北方。”
“曾祖父時期，匈奴人常常在一些造反的義渠人配合下入侵，雖然每一次秦軍都能把他們趕回去，但他們南下所造成的殺戮和損失卻是無法挽回的。”
“不僅是秦國，趙國北方被李牧安穩下來之前，燕國國力超過東胡之前，他們的情況比秦國更慘。”
“若不是因此，三國也不會修築長城了。”
“可我們那時的長城……”
嬴政嘆息了一聲，若是戰國時期有這明長城的規模，三國的痛苦絕對能提早五十年結束。
“我曾經看過一份報告。”
嬴政靠在了城牆上，看著北方低聲說著︰“有一次匈奴缺糧南下入侵，僅僅數日之間便殺害了近萬百姓，劫掠走了上萬的人口；後來邊軍發動反擊，殺了匈奴十幾個小部落，將死傷人數砍了回來。”
“你是不是覺得這夠了？”
“沒有。”李緣搖頭︰“被劫掠的人口、被搶的糧食、因此遭受的經濟損失、出征的消耗等等都沒有回來。”
“是啊，這賬很不劃算！”
嬴政點了點頭︰“可又能怎樣呢？”
“匈奴是打不贏我們，可他們會跑啊！不僅我，父王、祖父、曾祖父他們三人肯定也想過永絕後患，但面對廣闊的北方……”
他沉默了。
冷兵器時代，農耕文明在面對游牧文明時本身就要吃虧……
李緣看著感懷的嬴政，拿出手機搜了一下。
幾分鐘後。
兩人來到了北方的一個小村莊。
面前，是一堵有些破爛的土牆。
這是燕長城遺址。
它來自兩千多年前，由燕國還沒強大時修建，庇護著那時候的華夏族。
後來風雨變遷，王朝更替，它依舊默默的立在這里，看著這個民族在一次次反擊中變得愈發堅韌。
直到後來，有一堵更高大的牆代替了它。
于是它帶著笑沉眠在了黃土里。
嬴政走上前，摸了摸它。
嬴政嘆息著開口︰“你只剩這麼點了呀？”
一陣風吹來，將土牆上的一些土吹落，好像它在歡呼雀躍一樣。
今日，有‘故人’越過兩片不同的空間來看它。
……
西部某高鐵站。
站台一角，監控盲區內。
兩人顯露身形。
不遠處的電梯口，有一些旅客走出來，等待著高鐵。
嬴政看了看時間︰“還能待多久？”
“一個半小時後，大秦的時間就過了一個月。”
“真短啊！”
“你若是願意，以後可以多和我一起閉關幾次。”
“估計要很久很久之後了。”嬴政心里有了一個大概的努力方向，他要為此努力許久。
“高鐵能搭多久？”
“四十分鐘，下一個小站我們就下了。”
嬴政拿出了手機，打開視頻軟件，看了看下載列表，松了一口氣。
能下載完就行。
“話說，你下載了多少？”
“快下滿了。”
“手機內存？”
“不，包括買的那張內存卡。”
“……牛逼！”
幾分鐘後，復興號來了。
嬴政看著這列鋼鐵巨龍，眼神里只有驚嘆，沒有羨慕。
他這一天已經羨慕過無數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