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家何必如此?”
“……”
看到李緣的白眼,嬴政也恍然覺得自己這話與剛才的態度好像有點不符。
但他本意並不是這樣。
“官場有多黑暗你不是不知道,天天和那些人勾心斗角,還要想辦法平衡各方勢力、調動各種資源、安慰不同派系的手下,還要在這些基礎上想辦法建功,官場之難,遠勝于戰場!”
“至于從軍,你自己也說過你是軍迷,軍伍之苦你也知曉,女兒家何必去遭罪?”
“況且以那些武器、軍隊訓練來看,許多男人都未必能堅持下來;比如寡人王宮的精兵,祖父在世組建時有上萬人參選,但最終只有三百多人通過,而軍中又是一個以拳頭說話的地方,這等痛苦,寡人的女兒何必要去呢?”
“寡人自可給她一世富貴!”
嬴政的理由很充分,也是出于一個父親最真切的關心。
如果李緣是他,他估計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去干這兩個行業。
但……
“政哥,我剛才說的是。”
“如果她想。”
嬴政沒說話,他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陷入了強烈的心理斗爭。
半晌後,他閉上眼。
“若她們真想,寡人……會給她們安排好的。”
“你安排?”
李緣笑了︰“這是她們要的嗎?”
“別說以後的軍部部長,就算是現在威望最高的尉繚、楊端和他們這些人,要是知道公主在某一支部隊里,你覺得會和往常一樣帶兵嗎?要是李斯知道你女兒在他手下,你猜他會怎麼安排?”
嬴政當即冷哼一聲︰“意思是你同意?不做任何安排讓自己女兒去受苦?”
“從情感上來說,我不同意;但從理智上,我尊重她的選擇。”李緣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你和我區別,或者說,是後世許多開明父母和古板父母的區別。”
許多人以為,愛之深責之切就是最大的好。
但他們似乎忘了,對方也是活生生的人。
當你把自己思想強加于對方身上時,不管理由是什麼,其實都違反了其個人意志。
“許多時候,為你好才是最大的傷害。”李緣說︰“政哥,你知道婦好嗎?”
“知道,商王武丁之妻、商朝第一女將,打贏了十幾場對異族的戰爭。”
這下李緣驚訝了。
“現在的史書中有記錄?”
“有啊,太史館編纂了《名將史》,其中記載了歷史上所有成名的將領,包括女將;按戰績和時間、地位的綜合排列來看,她是前二十中兩名女將之一,位列第十六。”
在後世,婦好沒出現在史書中,是在商朝墓葬的甲骨文中才出現的。
《史記》中記載的商王世系和考古挖到的相同,證明司馬遷當時的參考資料還是挺真實的,他又不可能對這樣一個特殊人物提都不提,甚至都沒這個什麼名將列傳,所以……
“那個殺千刀的莽夫!”
李緣先是罵了一句,隨後才說。
“如果你的女兒以婦好為目標,想要成為第二個她甚至超過她,你怎麼想?”
嬴政思考了許久,自嘲一聲︰“那寡人倒要支持她了。”
李緣點了點頭,這還是受他影響最深的嬴政的想法,這個時代的思想……從四座學宮總共接近兩千學子中卻只有一百多女孩的現實就可見一斑。
“對了政哥,你剛才說兩名女將?還有一個是誰?第幾?”
嬴政頓了一下︰“女媧,第一。”
李緣沉默了一下,這倒不奇怪了。
那時候都還沒將領這身份呢,而且都不用說戰績,僅憑她所處的時間就足夠讓所有人低頭,乖乖叫她一聲老祖宗。
兩人看著遠處的假山發呆。
直到錦隴帶著一封奏報走來。
……
“你是說,那幫反賊學會了打造農具,還是金制的?”
韓國南陽郡。
郡守張齊听著細作的匯報,心里猛然涌起一股想殺人的沖動。
韓王都默認失敗,把大軍撤回去了。
結果這幫反賊跳出來了?
不僅沖破了一些關卡的封鎖,還帶著物資下山給窮苦百姓分發農具,教導孩童讀書識字?
那些韓軍瞎了?
而且那幫人本就是些泥腿子,靠著武器和地形或許武力能強點,但技術和識字也是能靠物資強起來的嗎?
“郡守,末將詢問過了,最近三處關卡的韓軍士卒全部匯報近期無敵情。”
“那他們怎麼下山的?!”
張齊憤怒了,你哪怕說他們打下來也好啊!
自己被韓王從御史中丞調任南陽郡這個爛攤子,眼下戰事結束,他正準備操作一下回新鄭,結果這個時候出了這檔子事?
我運氣這麼差嗎?
面對他的問題,那名將領也說不出話。
如果不是最靠近敵人下山區域的三個關卡的問題,那就是反賊繞路從別的關卡下山的,而不管如何,都證明有韓軍士卒撒謊了,甚至是一整個關卡地的守軍全部被買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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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臥底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誰是臥底。
現在看來,韓軍中的敵方臥底,已經強大到能這麼明目張膽的蒙騙韓軍高層了。
我就是在戲耍你們的智商,不給你們留面子,你能拿我怎樣?
張齊坐在位置上,一陣分析後憤怒更甚。
“那些農具,不是木頭的?”
“不是,都是金制的。”
張齊深吸一口氣,別想了,肯定是秦國干的。
絕對是他們偷偷摸摸的給那幫反賊送物資,助長了賊子的囂張氣焰。
我知道你們強大,你們技術先進,國內百姓過得好……可看到韓王撤兵就如此挑戰韓國底線,這是幾個意思?
篤定了韓王會忍氣吞聲?
……
韓王宮。
韓王放下了手中來自南陽的奏報,看向前方的樂者們︰“接著奏樂、接著舞!”
他忍了。
半個時辰後,得到南陽郡消息卻遲遲沒看到王宮有什麼命令下達的御史大夫忍不住了,找進了王宮。
一進來,就看到韓王摟著兩個婢女在王座上調戲……
“大王!”
御史大夫當即大叫道。
當韓王實在受不了對方的說道讓婢女、樂者都離開大殿後,他才顯得稍微正常了一點。
“愛卿為南陽而來?”
“大王,秦國此舉險惡之極啊!他們這是在借那清平隊反賊之手,越過朝廷給當地百姓施恩!若不制止,用不了多久,更大的民變恐怕會席卷南陽甚至整個韓國!”御史大夫痛心疾首。
一方是要交稅的韓國朝廷。
一方是不僅不交稅、還時不時來幫你的秦國朝廷。
你要是窮苦百姓,你選哪個?
韓王默默地看著他,確認他話說完之後才道︰“哦。”
“……”
“大王?!”
“愛卿有何良策?”
韓王又拿起了一壺秦國精品白酒,直接對瓶吹了一口︰“是繼續派兵征繳嗎?上次十萬大軍不夠,還要多少?”
“還是向秦王和秦使抗議?你看他們听嗎?”
“又或者阻止秦國商人進入?可當初允許秦商在韓經商的國書都簽了。”
“還是說……和秦開戰?”
“愛卿吶,你想選哪個?”
御史大夫呆呆的看著他,面前的人不再是韓王,而是一個消沉無比的廢人。
“將那些百姓……”
他正想說什麼,卻主動閉了嘴。
已經有許多韓國百姓受不了主動逃離了,再懲治那些接受清平隊恩惠的百姓,還不如干脆放開邊境限制允許百姓自由逃難算了——因為反正是一個效果。
“大王難道就甘心沉迷酒色?”
韓王看了他一眼。
“來人,賞愛卿兩箱新酒。”
“臣要的不是酒啊!”
“再賞五斤精鹽、十罐精品飲料、十盞煤油燈、一箱……”
御史大夫︰“……”
這大王廢了。
與此同時,和他有同樣心情的,還有齊國的後勝。
自從齊國大軍無功而返回來後,齊王就脾氣暴躁得不得了,幾日間,王宮已經杖斃了十幾個宮人,三個重臣因意見與齊王不和都遭到了杖責。
這個時候,除了後勝,齊國沒人敢和齊王多待。
同樣是遭遇困境,人與人的表現差距比人和狗的還大。
這一點上,秦國的君王整體素質遠超六國王族,除了某個自己作死的……
……
咸陽城外。
一座龐大的動物園在今天開業。
據說這座動物園是秦王為了豐富百姓娛樂活動而特意建造的,只要是大秦百姓都可以進去,還未取得正式秦國身份證明的六國定居者也可以;但只是來秦國看看的臨時身份者不行。
而且由于佔地面積太小,每天都是限制人數的,人數滿了就等第二天,不需要交任何錢。
里面不僅有老虎、熊、犀牛、大象這些中原就有的,還有些從遙遠的西域買回來的動物。
于是哪怕地面上還有積雪沒化,哪怕可以等以後再來不必擠在這第一天,動物園門前也已經排起了長隊。
對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能供他們消遣的娛樂活動少得可憐,更何況是秦王專門造出來的動物園。
門口。
兩個六國而來的百姓拿著自己的戶籍牌有些忐忑的等著。
雖然秦國說是說他們也可以,但他們也知道,自己畢竟是沒取得正式身份的外來者,本就有一些東西享受不到。
負責查驗身份的人檢查無誤後,直接放了他們進去。
整個過程沒和他們說一句話。
當兩人興高采烈的準備入園時,一側的另一個檢查口傳來了一陣騷動。
“憑什麼我不行?我也有證明啊!”
“你這是臨時證明,來秦國探親的?”檢查的人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著,料子有些高檔︰“還是貴族吧?”
“怎麼?你歧視我?”
“不好意思,按照制度你還真不行。”
“秦國就是如此對待客人的?你們簡直……”對方正想動手,卻發現周圍的秦人百姓都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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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一下敵我人數,男人氣呼呼的走了。
人群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有一些低聲的嘲笑之語不斷流出。
動物園內。
碎石鋪就的大道旁,兩邊分成了一個個區域。
每個區域周圍都引起了許多百姓圍觀,這些傷人的猛獸第一次成為了平民的觀賞物。
但同樣是猛獸,獅子、獵豹這些區域外的人,遠比看老虎和熊的人多。
人群里。
一個商人看著面前龐大的木制柵欄內那十幾頭成年長頸鹿,陷入了呆滯。
他就是帶著商隊遠走西域更西邊買來動物的人。
可他明明記得,這長頸鹿當初只買了兩頭……還是兩頭小型的……
忽然,他又想起有一次園長喊自己等人去聚會時,說讓他們今後把事情爛在肚子里,當時他還以為,是朝廷有別的宣傳想法。
這……
商人又快速跑到了大象園區——這里分了兩個部分,一個是從楚國南部那些地方抓來的華夏本地大象,還有幾頭據說是從更西邊抓來的。
商人記得當初他沒抓過這玩意,因為長頸鹿他可以打造巨大的籠子裝著運回來,只要路上好好養著就行,可大象……
什麼籠子都裝不下,一旦發狂簡直是災難……
但他真真切切看到了在幾千里之外都只見過兩次的那種大象。
這里有十頭。
“見鬼了……”商人陷入了呆滯。
……
咸陽城內某座宅邸。
半天前被動物園趕回來的男人正臉色陰沉的听著僕人的匯報。
可是對方口才再好,說得再栩栩如生,也總歸不如親眼見到來得真切。
“你是說,那些畜生體型都很龐大?”
“是的,小的听那些秦人百姓的交談,每一種最少也不下于十只。”
男人的心情更糟了。
西域那些地方倒也算了,他們的細作力量沒那麼強,可那些據說從楚國內抓來的動物……
如此龐大的數量,身為楚國人的他怎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要麼秦人在楚國有一條可以絕對瞞過楚國朝廷的路線,要麼就是他們打通了另外的道路通往楚國的更南方——不管哪一個,都不是什麼好事。
“莫非秦人之前打西南夷,就是為了找另外的路?”
他讓僕人退下了。
沒等他想明白,門口,另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
“叔父!”
“嗯。”
中年人顯得有些冷淡,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東西老夫買到了,也向上級進行了報備,你好自為之。”
男人嘴角抽了抽︰“只是讓叔父買個東西,不至于吧?”
“之前一批跟你們走得近的人,現在官位最少都降了三級了,且永遠上不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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