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撤吧！”
魏軍大營里。
魏熙帶著親兵死死擋在一處已經殘破的缺口處，身旁，是一個再次前來勸諫的將領。
“軍心已亂，再打下去徒增傷亡啊！”
軍心確實亂了，卻不是因為趙軍喊出的話，而是當他們的重騎兵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
看到那支騎兵緩緩靠近，眾多士卒心里的恐懼也悄然增長。
尤其是趙軍還不斷地往魏軍大營里扔著那些火石，更是讓他們感覺隨時可能被砸死。
許多將領和校尉都知道，那些火石著實沒什麼技術含量，魏國也能搞出來；但在大部分士卒眼中，他們只能看到‘趙國有、並且正用于對自己的進攻中’這個事實。
終于，在某一刻。
魏熙下令撤退了。
再不撤不行了，已經有一處營寨的士卒開始主動後撤，只是被督戰隊和後續士卒給強行卷了上去。
再不撤，萬一發生營嘯搞成大潰敗就大罪過了。
在他的指揮下，魏軍開始有序後撤。
依托營寨，這一次的傷亡比上一次小得多。
趙軍隊列里。
李牧下令停止了進攻，並且派出騎兵不斷地對著魏軍大喊︰李將軍有令，不攻撤退之師。
“將軍，為何不追殺啊？”
李牧身旁，一些將領有些急切，那可都是活生生的戰功啊！
“我們的戰功不在這，在那三座城。”李牧平靜道︰“這些人，放他們回去更好，日後如有再次作戰，也能方便我軍。”
在李牧的命令下，趙軍只是以一種驅趕的形式，將魏軍趕出了這一片戰場。
隨後，騎兵監視後撤的他們，趙軍步卒則直接包圍了三座城池。
如果是以往的攻城，那幾乎就是拿人命去填，攻守雙方的傷亡率都極高。
但這一次，李牧決定換一種方法。
一座城池外。
李牧帶著一萬多趙軍將城全部圍了起來，隨後將一些木籠子運到了投石車旁。
這些圓形的木質籠子內，有著許多石塊，每一個石塊上都用繩子綁了一些紙條、或者石塊上本身就寫了字。
隨後，投石車將它們朝著城牆和城內分別扔了一部分。
籠子在落地的瞬間碎裂，里面的石塊也四散開來。
只是由于精準度原因，大部分都落在了城內，真正在城牆上裂開的很少。
但只要有，就夠了。
一名魏軍士兵躲過了落點，卻發現一塊石頭恰好滾到了自己身邊。
他發現石頭上有些字，只是他不認識。
沒關系，城外的趙軍給他喊出來了。
“趙魏一家親！”
“同為華夏，何必死戰？”
“魏軍已敗！你等已成孤城！”
“歸屬趙國後，除律法外，一切如常！”
“不動百姓一針一線！”
“……”
無數的話語被趙軍士卒喊出來傳到了城內。
“將軍，這樣有用嗎？”
“希望有。”李牧說了句︰“本將也只是希望。”
連著將那些話喊了三遍後，趙軍停止了喊話，只是集結起了兵力，在北城門外做出了進攻的態勢。
然後，又是一陣對全城的喊話。
喊聲停息後，趙軍進攻了。
除了一般用于攻城的箭樓、投石車、雲梯等物外，還有一柄特制的巨型攻城錘。
攻城戰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同一時間。
城內。
北城門附近。
三百多人帶著武器從一些民居中走出，聚集到了一起。
他們都是李牧在開戰前就派進去的精銳士兵，潛伏了好幾日。
在領頭者的帶領下，這些人朝著城門口沖去，他們變成了攻城戰中最鋒利的武器——內應。
突然闖入的他們，瞬間在壓力極大的城門處引起了一陣騷亂。
這時，遠方出現了一些人影。
當城牆上許多魏軍士卒看到那些是又一支趙軍後，他們的心理防線崩潰了。
魏軍真的敗了嗎？
不然怎麼會有趙國援軍來這？
我們的人呢？
在那些趙軍也開始加入進攻隊列、趙國看似要全軍進攻時，這座守軍人數本就比趙軍少的城池，終于崩潰了。
許多魏軍士兵丟下武器朝著城內跑去。
然而沖上來的趙軍士卒，在看到一些沒有武器的魏軍時不僅沒有斬殺、發現傷者還會幫助他們抬到一旁，並且告訴他們待會有人來救治才離開。
于是更多的魏軍士兵放下了武器，看著趙軍從投降的他們身旁經過……
城外。
李牧閉上了眼。
“將軍！城破了！”身旁的將領高興道。
是啊，城破了，我的心防也破了……
七國間的戰爭打了上百年，互相之間什麼陰招都用過。
內應？勸降？
這些都有人用過。
哪怕是剛才有趙軍攻入城內，但魏軍只要鐵了心死戰，趙軍離徹底攻下城池還早得很，因為魏軍大可以集結兵力重新把那一小部分入城的趙軍打出去。
此戰和之前例外的，除了攻城器械外，就只有戰前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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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他給趙軍下的令︰
不許動魏軍投降者和傷員。
先有趙軍的喊話保證，然後又親眼看到能拋下戰功都不要也要保證敵方俘虜的現實——這才是讓其他魏軍士兵投降的理由。
可這……
“攻心之舉啊。”李牧喃喃道。
以前的勸降，都是對指揮官、貴族官員們的勸降，只要他們投降了，他們連帶著手下的人也會投降。
誰會去考慮士兵的意見？
他們听命就行了。
可這一次，李牧考慮到了。
于是這場攻城戰，從趙軍開始進攻到魏軍成建制投降，只有不到一刻鐘。
“將軍，您好像不高興？”身旁的將領有些疑惑。
李牧嘆了口氣。
“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他是跟秦國學的啊！
如果將六國比作這座城，那秦國就是攻城方。
秦國現在不對權貴了，直接開始對平民發力了，更是用報紙將他們真正執行了的國策和六國現實告訴了他們……
李牧低聲道︰“你知道秦國的軍功獎勵嗎？”
將領點了點頭。
秦國的軍功獎勵，他都看著眼饞。
“六國連軍功獎勵都做不到和秦國一樣，如今又沒發現守城士卒的重要性，那離城破的那一天，還遠嗎？”
李牧看向前方。
城池內的殺喊聲已經消失，這座城在無聲間換了主人。
就好像。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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