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歪著頭，天真無邪地︰“你們是來找我爸爸的嗎？”
白瀟走過去臉上浮現出一種自然而溫和的笑容，然後在小男孩面前蹲了下來。
白瀟聲音變得柔和︰“小朋友，你告訴叔叔，你爸爸是誰呀？”
小男孩回︰“我爸爸是老吳！他的名字叫做吳用，我的名字叫做吳辰斌！”
“叔叔，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白瀟回︰“我叫白瀟。”
說著白瀟的目光落在了小男孩掛在胸前的那台兒童相機上。
白瀟指著小男孩的相機問︰“能告訴叔叔這個是什麼嗎？”
小男孩驕傲地拿起相機回︰“這個是我爸爸給我買的相機，可以拍照的，以後我要做攝影師！”
白瀟伸出手，用完全商量、征詢的口吻說︰“相機啊，太厲害了，能不能給叔叔看看？叔叔還沒見過這麼棒的相機。”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但對眼前這個帥氣笑容溫和的叔叔產生了好感，正準備遞過去……
“ 噠。”
就在這時，旁邊那扇淺綠色的門發出一聲輕響，一下就從里面被拉開了。
是吳用。
吳用看見正蹲著、微笑著和他兒子說話的白瀟臉上時，那一刻他似乎是被什麼定住了，他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認得這張臉，太認得了！
是白瀟！白瀟？白瀟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間沿著老吳的脊椎竄遍全身。
吳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調整好狀態，然後用手招呼小男孩︰“斌斌，過來，別給人添麻煩。”
小男孩乖乖地跑回父親身邊。
吳用這才抬起眼皮，用那種慣有的、略帶局促和卑微的笑容看向眾人。
館長直接跟吳用開門見山︰“老吳，這三位是魔都的律師，想查一下咱們去年和今年的火化登記和工作記錄，他們有法院的手續，是法院的案子要調查。”
吳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就是做賊心虛啊，不過，吳用強壓住心中的慌亂。
“哎，好，記錄、在我那兒，有點亂，我去找找。”
他說得比平時更慢，更吞吐，仿佛更加笨拙了。
在吳用的世界里，此刻空氣緊張得能擰出水來。
吳用默默地從抽屜里拿出幾本厚厚的、邊角磨損的登記簿，然後動作緩慢地遞給白瀟。
吳用的目光低垂，避免與陳律師有任何直接接觸，但全身的肌肉都是緊繃的。
白瀟接過登記簿，坐在破舊的沙發上開始翻閱。
白瀟快速而精準地掃過一行行記錄︰逝者姓名、性別、年齡、死亡原因、火化時間、經辦人……
一切看起來井井有條，符合流程。
然而，當他的手指翻到馬杰和秦小悅的那幾頁時，他的動作慢了下來。
但是，白瀟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平靜如水。
吳用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白瀟，看白瀟的神情始終沒有什麼變化，心里的緊張又減緩了幾分。
或許白瀟不是沖他來的，或許是別的案子，或許是遺產糾紛之類的……
白瀟合上登記簿，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完成工作的輕松感︰“好了，沒問題了。”
然後看向館長說︰“是這樣的，雖然登記簿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我們要復印一份，復印件還要加蓋你們殯儀館的公章。”
這時，館長又開始為難了，對于要加蓋公章的事情，他是有點謹慎的，生怕被別人抓住什麼差錯。
白瀟繼續說︰“這是法律的規定，律師在取得調查令後，有義務按照令狀的要求進行調查，並將調取到的證據及時、完整地提交給法院。”
白瀟這邊話音剛落，另一邊趙丞丞就用手機把法條翻了出來遞給館長。
宋東月感嘆，趙丞丞不愧是跟了白瀟那麼久的人，也太有默契了吧。
館長看了之後尷尬道︰“當然當然，我們當然要配合法院的工作。”
說完館長便吩咐吳用說︰“老吳，快，快把登記簿給律師復印一份。”
一邊趙丞丞在盯著吳用復印登記簿，另一邊宋東月在跟館長閑聊。
而白瀟則走出辦公室外面跟吳用的兒子聊天。
白瀟依舊蹲下和小男孩平行的面對面︰“小朋友，你經常來這里陪爸爸上班嗎？”
小男孩輕輕地點了點頭︰“嗯，媽媽經常有事沒時間照顧我，她就把我送過來爸爸這邊。”
白瀟問︰“你剛剛說你長大了要做攝影師，是嗎？”
小男孩特別認真地重重點了點頭︰“嗯！我要做攝影師，要拍特別特別特別多好看的照片！”
白瀟說︰“那你現在拍到了特別好看的照片了嗎？有沒有拍到爸爸工作的地方？”
小男孩回︰“拍到了，我拍了好多好多爸爸工作的地方。”
小男孩對這位笑容溫和的叔叔毫無戒心，甚至因為被關注而有些興奮。
他大方地舉起胸前的兒童相機，熟練地操作著，一張張地翻給白瀟看。
白瀟蹲著身子，臉上保持著欣賞孩子畫作般的溫的笑容。
照片大多是孩子視角的世界，模糊的腳丫、奇怪的蟲子、天空、積木、媽媽做飯的背影……
充滿了童趣。
然而，很快，一些截然不同的照片開始出現……
—
登記簿復印好後，根據趙丞丞的引導，館長在復印件的正面寫了一句︰“本單位提交的證據復印件與調查令中載明的證據內容一致。”
接著趙丞丞讓館長在這段話上面加蓋了一個公章，然後再讓館長給復印件蓋了個騎縫章。
齊活兒！
白瀟幾個從殯儀館出來的時候，白瀟突然停下了腳步。
趙丞丞和宋東月看著走著走著一下就定住了的白瀟，疑惑地順著白瀟的目光看了過去。
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泛黃的t恤、頭發油膩、眼神躲閃的年輕男子正畏畏縮縮地朝里面張望。
他看到白瀟他們出來，就跟做賊心虛似的，猛地縮回頭，下意識地想躲，整個人顯得極其鬼祟和不安。
看來這趟走訪實在是太值了，白瀟通過【罪惡之眼】從這個小伙子的身上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