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目送劉邦率領部曲離開，朝著後方行軍，嘆了口氣，他隱約記得，在項羽和章邯對峙的時候，劉邦偷後路直入咸陽，說降了秦王子嬰，約法三章邀買人心，屯兵灞上，項羽姍姍來遲，擊破函谷關，駐軍鴻門，再之後就是名傳千古的鴻門宴……
範增看著十七，“在想什麼？”
十七搖了搖頭，“劉邦手下十萬兵卒，也算是主力，現在將軍……”
“我們尚有大軍二十萬，之後還會陸續來其他義軍，而秦軍章邯也不過二十萬，最多加上王離的長城守備軍，也不過四十萬，優勢在我。劉邦此人，其志不小，走了也好。”
“接下來什麼計劃？”
十七懶得和範增多說，戰前將帥失和，恐怕會出大事，不過亡秦畢竟是大勢所趨，這不會變。
“巨鹿西南，邯鄲還有章邯的二十萬大軍已經嚴陣以待，我計劃讓項羽帶著主力兵出巨鹿，和他對峙；龍且分五萬兵取信都，假意偷襲上郡，吸引王離；英布進軍安陽，牽制董翳；還需要一奇兵，隨英布到安陽後，離隊借道涉縣，然後輕騎偷襲武安，騷擾章邯糧道。”
範增目光灼灼，這隊人馬最多不能超過五千，否則會引起秦軍注意，而且任務不只是騷擾糧道，還需要讓章邯知道後方出事，必須回援！
十七想了想，“你有多少把握？”
“不說七八成，一半的把握還是有的，只要王離被龍且吸引住，董翳被英布牽制住，單靠章邯是擋不住我們的！”
“行，接了！”
……
寒風如刀，割裂著山谷中的薄霧。十七勒馬駐足，銀蘆槍橫在鞍前，槍尖反射著初冬的冷光。他抬手示意全軍停止前進，五千輕騎如臂使指，瞬間靜默下來，只有戰馬偶爾的響鼻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斥候何在？"十七聲音低沉，面甲下的雙眼銳利如鷹。
一名騎兵策馬而來，臉上帶著未干的汗水和驚惶︰"報將軍！前方三里山谷出口，發現秦軍主力！旗號...旗號是"王"字！"
十七的瞳孔驟然收縮。
王離，長城守備軍現在的統帥，幾乎是秦王麾下第一悍將。他不是在上郡麼？怎會出現在這偏僻山谷？自己的行動路線被人知道了？
"兵力幾何？"他聲音依舊平穩，但握槍的手指已然發白。
"漫山遍野...至少五萬之眾！"
這個數量，應該是和龍且對峙的軍團無疑了！
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五千對五萬，十倍的差距，這幾乎是必死之局。十七緩緩摘下面甲，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眉宇間卻已沉澱著百戰老將才有的沉穩與殺氣。
"將軍，我們..."副將聲音發顫，"是否撤退求援？"
十七望向兩側陡峭的山壁，又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自己發現了王離，王離必然也發現了自己，山路狹窄，撤退必然會被追擊，屆時將成潰敗之勢。
十七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刀鋒出鞘般冷冽︰"自將軍起兵擁立楚王，連戰連捷！我夜十七跟隨將軍三年征戰數十場，心中從沒有"撤退"二字。"
“秦軍最多只有四十萬，還需要留守備軍拱衛咸陽，來到巨鹿戰場的兵力和我們不過伯仲之間，既然我們這里人多，別人那里肯定人少了，弟兄們，怕了麼！”
“不怕！”
十七高舉銀蘆槍，槍尖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銀弧︰”今日，便讓秦人見識見識，為什麼當初懷王高呼【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五千騎兵齊聲吶喊，聲震山谷。
十七一夾馬腹，戰馬人立而起，他銀槍前指︰“隨我殺！"
五千輕騎如離弦之箭，沖出山谷。迎面而來的，是黑壓壓如潮水般的秦軍方陣。王離的中軍大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那是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般的將領，手持一柄丈八長矛，正冷笑著望向沖鋒而來的楚軍。
"夜十七……不自量力。”王離嗤笑一聲，長矛一揮，"放箭！"
漫天箭雨如蝗蟲過境，楚軍騎兵紛紛落馬。十七銀槍舞成一道光幕，撥開箭矢，但身邊的戰友不斷倒下。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距離在縮短，代價是鮮血與生命。
"變陣！錐形突擊！”十七怒吼。殘存的騎兵迅速調整，形成一個尖銳的沖鋒陣型，十七就是那最鋒利的槍尖。
"轟！"楚軍鐵騎如尖刀般刺入秦軍方陣。十七銀蘆槍如龍出海，每一擊都帶起一蓬血花。
槍名銀蘆，因其槍桿潔白如蘆，槍頭卻銀光森寒，是項羽親自找人給十七鑄造的兵器。此刻這柄槍在十七手中化作死神鐮刀，所過之處，秦軍如割麥般倒下。
但秦軍太多了，殺之不盡。十七的鎧甲上已插了三支箭，左肩被長矛刺穿的傷口不斷滲血。他環顧四周，五千騎兵已不足三千，而秦軍的包圍圈正在收緊。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副將滿臉是血地喊道。
十七吐出一口血沫，忽然長笑︰“好！正合我意！”他猛地扯下破損的披風，露出鎧甲背後的大楚圖騰——一只展翅欲飛的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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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夜十七在此立誓，不取王離首級，誓不還營！"
殘余楚軍聞言，無不熱血沸騰，齊聲高呼︰”誓死追隨將軍！"
十七一馬當先，直取王離中軍。銀蘆槍如銀蛇狂舞，挑飛一個又一個攔路的秦軍將領。他的戰馬倒了，就徒步廝殺；鎧甲碎了，就赤膊上陣。鮮血模糊了視線，卻澆不滅胸中戰火。
終于，他殺到了王離面前。兩人之間，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尸體。
十七銀槍拄地，喘息著笑道︰”王將軍，夜十七特來取你狗頭！"
王離大怒，長矛如毒龍出洞，直刺十七咽喉。十七側身避過，銀蘆槍橫掃王離下盤。兩人戰作一團，兵器相擊之聲不絕于耳。
王離力大無窮，每一擊都如泰山壓頂；十七則以巧破力，槍法靈動如游龍。三十回合過去，兩人皆負傷累累，卻誰也無法取勝。
"小子槍法不錯，"王離喘著粗氣，"可惜選錯了路。"
十七冷笑︰”秦軍敗亡已成定局，你也會成為一個敗軍之將，何不早降？”
說話間，他突然變招，銀蘆槍如暴雨梨花，瞬間刺出十八槍，正是項羽的【霸王十八挑】。
槍影如龍，每一擊都帶著山河破碎的氣勢，仿佛連天地都要為之震顫。槍尖所過之處，空氣仿佛被撕裂，留下一道道銀色的軌跡，璀璨而耀眼。
王離猝不及防，胸前鎧甲在這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被輕易刺穿，鮮血如同噴泉般汩汩流出，染紅了戰袍，也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可十七此時也無力追擊，這一招未能擊殺王離，卻依然耗盡了十七的體力。
王離暴怒如狂，雙眼赤紅，仿佛要噴出火焰來。長矛橫掃，帶起一股狂風，將十七擊飛數丈，塵土飛揚，沙石四濺。
兩個人的實力其實是差不多的，十七甚至還要略強于王離，可畢竟十七之前帶領騎兵長途奔襲，又經過了一場廝殺，才來到王離面前，體力有所不支，這才被王離憤怒擊退。
十七重重摔在地上，塵土覆蓋了他的身體，銀蘆槍幾欲脫手飛出。他掙扎著想要爬起，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疼痛難忍。然而，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他看到了王離那高舉的長矛，如同死神之鐮，朝他心口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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