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霜天嶺。
寒風呼嘯,卷起漫天雪粒,打在臉上如同細小的刀片。李長青緊了緊身上的白色斗篷,回頭看了眼被裹得嚴嚴實實的甦雨璇。她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眉心的草藥印記已經穩定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忽明忽暗。
"前面就是當初發現秘境入口的地方。"李長青指向遠處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山坡,"小心些,寒鴉的人可能還在附近活動。"
甦雨璇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赤紅色丹藥︰"服下御寒丹,越靠近秘境入口寒氣越重。"
兩人服下丹藥,繼續前行。自從赤焰門赤炎長老慘死後,他們日夜兼程趕赴北境,途中數次改變路線,甩掉了至少三批追蹤者。
山坡依舊,但當初那個被甦雨璇靈藥血脈激活的古碑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一片平坦的雪地。
"入口消失了?"甦雨璇皺眉。
李長青取出懷中那片冰螭鱗甲殘留的藍色晶粉——這是赤炎長老在最後時刻交給他的。晶粉在寒風中微微發亮,指向雪地中央某處。
"應該還在,只是隱藏得更深了。"他將晶粉撒向空中,同時運轉隱聖訣第六轉"海納百川",將一縷精純的冰系靈力注入其中。
晶粉在空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旋風,隨後如雨點般落下。雪地上頓時浮現出復雜的紋路,正是當初古碑上的那些符文!
"需要靈藥血脈激活。"李長青看向甦雨璇,"你現在的狀態..."
"我沒問題。"甦雨璇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滴在紋路中央。
鮮血滲入雪中,符文一個個亮起藍光。但與上次不同,這次沒有出現傳送光柱,而是雪地無聲地裂開,露出一條向下的階梯!
"這是..."李長青警惕地觀察著階梯,發現它由某種透明冰晶構成,一直延伸到地底深處。
甦雨璇凝視著幽深的通道︰"我好像听到...呼喚聲。"
李長青握緊她的手︰"跟緊我。"他另一只手祭出青靈劍,劍身泛起淡淡的金光,照亮前路。
階梯似乎沒有盡頭,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周圍的溫度已經低到連御寒丹都難以完全抵擋。李長青不得不持續運轉隱聖訣,在體表形成一層防護光膜。
終于,階梯盡頭出現了一扇巨大的冰門。門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一位背劍修士與一條冰螭並肩作戰的場景。
"寒尊與玄甲冰螭?"李長青認出了圖案中的人物,"看來這里確實是寒尊留下的遺跡。"
他剛要推門,冰門卻自動滑開。一股比外界更加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同時伴隨著一個低沉的聲音︰
"進來吧,隱聖傳人。我等你多時了。"
門後是一個巨大的冰晶洞窟,中央盤踞著那條熟悉的玄甲冰螭。但與上次見面相比,它的體型縮小了許多,只有三丈左右,身上的鱗片也失去了部分光澤。
"你受傷了?"李長青驚訝地問。
冰螭緩緩抬頭,燈籠大的眼楮中閃過一絲疲憊︰"封印松動,我的力量隨之衰減。不過這不是重點..."它看向甦雨璇,"靈藥聖體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
甦雨璇微微一顫︰"前輩知道我的問題?"
"當然。"冰螭的聲音直接在兩人腦海中響起,"靈藥谷嫡系血脈是封印守護者,如今四道封印已破,聖體會本能地試圖修復,但這遠超你現在的承受能力。"
李長青心頭一緊︰"可有解決之法?"
"兩種途徑。"冰螭豎起一根爪子,"其一,集齊七脈傳人啟動七星引靈陣;其二,找到當年七位大能留下的本命法器,暫時替代缺失的傳人。"
"本命法器?"李長青想起星玄子提到的七星令,"前輩指的是七星令?"
冰螭搖頭︰"七星令只是鑰匙,本命法器才是核心。比如隱聖一脈的"無相袍",靈藥谷的"百草壺"..."它頓了頓,"以及星辰劍派的"搖光劍"。"
"星辰劍派!"甦雨璇驚呼,"第七脈?"
冰螭點頭︰"正是。這也是我召喚你們來的原因。"它轉身向洞窟深處游去,"跟我來。"
兩人跟隨冰螭穿過幾條曲折的冰隧道,來到一個半球形的冰室。室內中央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玄冰,其中封存著一個人影!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剛毅,雙目緊閉,身穿樸素的灰色劍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插著一柄通體透明的長劍,劍身三分之一沒入體內。
"這是...?"李長青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星辰劍派最後一位掌門,劍無塵。"冰螭的聲音帶著敬意,"七千年前,他為補全破損的封印,自願將自身與搖光劍一同封印于此,成為活陣眼。"
李長青走近玄冰,突然感到體內的隱聖訣自行加速運轉。更奇怪的是,冰中劍客的眉頭似乎微微皺了一下!
"他還活著?"甦雨璇難以置信地問。
"介于生死之間。"冰螭解釋,"肉身已死,但神魂依附搖光劍而存。一旦玄冰融化,他將徹底消散。"
李長青仔細觀察劍客胸前的透明長劍︰"這就是搖光劍?看起來不像實體。"
"因為這只是劍魂。"冰螭嘆息,"真正的搖光劍體被暗夜組織奪走了。劍無塵當年為防不測,將劍魂與劍體分離,前者留在這里維持封印,後者不知所蹤...直到三百年前出現在暗夜首領手中。"
李長青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找回劍體,與劍魂合一,是否能暫時替代第七脈傳人?"
"理論可行。"冰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但暗夜總部戒備森嚴,首領更是元嬰後期大修士,強取幾乎不可能。"
甦雨璇突然開口︰"前輩,您剛才說劍無塵掌門自願被封印...那靈藥谷的先輩們也是同樣的情況嗎?"
冰螭沉默片刻︰"不錯。七脈中,隱聖、天機、金剛、炎靈四脈的陣眼由功法傳承維持;而寒魄、靈藥、星辰三脈當年損傷過重,只能由大能自我犧牲來補全。"
李長青心中一震。難怪甦雨璇會夢到靈藥谷主和長老們自我犧牲的場景,那是血脈中的記憶!
"現在四道封印已破,剩余三道也岌岌可危。"冰螭繼續道,"尤其是靈藥谷陣眼,全靠甦姑娘的血脈之力硬撐。若不能盡快集齊七脈之力,她會被活活抽干。"
李長青握緊拳頭︰"還有其他辦法嗎?比如暫時切斷雨璇與封印的聯系?"
"有,但很危險。"冰螭猶豫了一下,"我可以將我的內丹暫時借給你,讓你短時間內擁有元嬰期戰力。但人類融合妖族內丹有極大風險,輕則經脈俱損,重則...妖化失智。"
洞窟內一時陷入沉默。李長青看著甦雨璇蒼白的臉色,又想起赤炎長老慘死的模樣,心中已有決斷。
"我..."
他剛要開口,整個冰宮突然劇烈震動!冰晶穹頂出現裂痕,碎冰簌簌落下。
"有人強行闖入秘境!"冰螭厲聲道,"是暗夜的人!他們怎麼找到這里的?"
李長青護住甦雨璇,神識外放。果然,秘境入口處傳來強烈的靈力波動,至少有三個金丹期修士正在破陣而入!
"白無涯?"
"不,是寒鴉使和他的爪牙。"冰螭游向冰室另一側,"這里有暗道通往秘境深處,你們先走!"
甦雨璇卻站著不動︰"前輩,您現在的狀態..."
"我雖受傷,但在這霜天秘境中,還不至于怕幾個小輩。"冰螭突然張口吐出一顆拳頭大小的藍色珠子,"李長青,拿好我的內丹。若事不可為,就按你的想法做!"
李長青接過內丹,只覺入手冰涼刺骨,卻又蘊含著驚人的靈力。他剛要道謝,冰螭已一尾巴掃開暗門,將兩人推了進去。
"記住,秘境最深處有通往"寒尊"真正傳承之地的傳送陣!"冰螭的聲音在隧道中回蕩,"若我敗了,你們必須..."
後面的話被突然的爆炸聲淹沒。李長青咬牙拉著甦雨璇在黑暗的隧道中狂奔,身後不斷傳來冰宮崩塌的巨響。
隧道一路向下,溫度越來越低,連呼吸都開始結冰。甦雨璇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撐住!"李長青將她半摟在懷中,繼續前進,"就快到了!"
終于,隧道盡頭出現了一絲微光。兩人沖出隧道,來到一個圓形冰洞中。洞中央是一個小型傳送陣,周圍牆壁上刻滿了古老的壁畫。
"這是..."甦雨璇虛弱地看向壁畫,"七位大能共同設下封印的場景?"
李長青快速掃視壁畫,突然在一處細節上停住——畫中七位大能各自手持一件法器,其中背劍修士手中的正是完整的搖光劍!而劍身上刻著的符文...竟然與隱聖訣中記載的某種秘術一模一樣!
"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七脈功法同源異流,本就相互關聯!"
就在這時,隧道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長青立刻抱起甦雨璇,沖向傳送陣。就在他即將踏入陣法的瞬間,一道灰影從隧道中飛射而出!
"想跑?"寒鴉使陰冷的聲音響起,同時三道黑光直取李長青後心!
千鈞一發之際,甦雨璇突然從李長青懷中掙脫,轉身面對來襲的黑光。她眉心草藥印記大亮,雙手結出一個古老的法印︰
"靈藥封魔印!"
一道青金色的光幕在她面前展開,黑光擊中光幕,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無蹤。但甦雨璇也噴出一口鮮血,軟軟倒下。
"雨璇!"李長青一把接住她,同時踏上傳送陣。寒鴉使還想追擊,整個冰洞卻突然劇烈搖晃——冰螭自爆了內丹殘余的力量!
"不——"寒鴉使的怒吼被崩塌的冰層淹沒。
傳送陣藍光大盛,李長青緊緊抱住甦雨璇,在空間扭曲的眩暈感中,他恍惚看到壁畫上的七位大能似乎同時轉頭,對他投來期許的目光...
......
當視線恢復清晰時,李長青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晶瑩剔透的冰晶宮殿前。宮殿不大,卻散發著驚人的寒氣,門楣上寫著三個古篆︰"寒尊府"。
"這是...寒尊真正的傳承之地?"他低頭查看甦雨璇的情況,發現她雖然昏迷,但氣息平穩,似乎只是力竭。
宮殿大門無聲開啟,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兩人引入其中。殿內簡潔至極,只有一座冰台,台上放著一枚玉簡和一個小巧的冰藍色葫蘆。
李長青剛走近冰台,玉簡就自動飛起,貼在他額頭。大量信息瞬間涌入腦海︰
"後來者,吾乃寒尊。若你至此,說明七星封魔陣已岌岌可危..."
原來,寒尊當年就預見到封印終會松動,特意留下這處傳承。玉簡中記載了一種名為"冰魄封神訣"的功法,可暫時凍結靈藥聖體與封印的聯系,為甦雨璇爭取三個月時間。
更關鍵的是,寒尊提到搖光劍體被藏在暗夜總部的"葬魂谷",由暗夜首領親自看守。而要安全取回劍體,需要先找到"無相袍"——隱聖一脈的本命法器,能夠完美隱匿氣息,甚至躲過元嬰修士的感知。
"無相袍..."李長青喃喃自語。這個名字他從未听過,白塵祖師也沒提起過。
冰台上的葫蘆突然飛起,落在甦雨璇手中。葫蘆口自動打開,一滴晶瑩的液體滴在她眉心,瞬間被草藥印記吸收。甦雨璇的臉色立刻紅潤了許多,呼吸也更加平穩。
"寒髓靈液..."李長青認出了這傳說中的寶物,一滴就足以讓金丹修士突破瓶頸的天地奇珍!
安置好甦雨璇,李長青繼續消化玉簡中的信息。最後一部分內容讓他心頭巨震——寒尊提到,七星令既是封印的鑰匙,也可作為解封工具!關鍵在于使用者的意圖和功法屬性。
"這與星玄子說的完全不同..."李長青眉頭緊鎖。難道星羅盟大長老有意誤導?還是說...
他突然想起柳寒星最後的傳訊,提到星羅盟內部出現分裂。會不會有人故意扭曲了關于七星令的信息?
正當他思索間,腰間傳訊玉符突然震動。取出一看,是青雲宗蕭天轉發來的緊急傳訊︰
"星羅盟內亂,柳寒星被囚,罪名是勾結暗夜。她冒死傳出消息——小心大長老,七星令可破也可補封印!"
李長青瞳孔驟縮。這與寒尊留下的信息一致!星玄子隱瞞這一點,是出于什麼目的?
更令人不安的是第二條消息︰
"白無涯率眾攻打赤焰門,赤焰門主重傷。炎靈令落入暗夜之手,現只差金剛令與天機令即可集齊七星令!"
局勢急轉直下。李長青看向仍在昏迷的甦雨璇,又看看手中的冰螭內丹,面臨艱難抉擇︰是立刻使用內丹獲取力量去救柳寒星和赤焰門,還是先按寒尊指示尋找無相袍?
就在他猶豫時,甦雨璇突然睜開眼楮。她的瞳孔變成了翡翠般的綠色,聲音也帶著奇異的回響︰
"葬魂谷...搖光劍在呼喚...無相袍就在...青雲宗靈泉之下..."
說完,她又陷入昏迷。李長青卻如遭雷擊——青雲宗靈泉下的金光!原來那就是無相袍?
他必須立刻趕回青雲宗。但在此之前...李長青看向手中的冰螭內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