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這人誰呀?”
長得雌雄莫辨,他竟然不確定眼前這人是男是女。
容雪笑嘻嘻,一點沒有直面皇帝陛下的拘束,“小舅舅,這是我師父,可厲害呢!”
號稱容雪師父的人輕聲說了句,“去吧!”
“好 !”
容雪輕輕跳下去,輕靈的像個小燕子。
南宮承問,“你讓容雪干什麼去?”
“干她該干的事。里面不是正在商量爵位繼承人嗎?我讓容雪去爭取。”
南宮承大眼楮睜的圓圓的,“可是容雪是女孩子啊?”
“我記得幾年前大越律曾經修改過,父母只有獨生女的,女兒可以繼承大部分財產,除非有嗣子,養子。現在護國公府沒有嗣子,財產,爵位,該是容雪繼承。”
“但是,爵位啊,大越還沒有一例是由女孩子繼承的。”
“總要有第一個。陛下別忘了,大越可是有一個開國至今唯一的攝政女王,都有女王了,出一個女的護國公又能怎樣?”
南宮承低頭思索,他有腦子的,他會思考。
“好像是這個道理。不過,就算容家族里同意了,報到朝廷,也是要有一大半朝臣都贊同才可以通過。要是個男孩子,大皇姐自己就可以同意。其實容雪已經有一個郡主頭餃,她還是大宛嫡長公主,地位超然,實在這必要去爭這個護國公爵位。”
據他所知,長寧郡主的財產都給了容雪,容太傅的私庫也有三分之一給了她,另外各種來錢鋪子,生金蛋的糖酒生意,她也佔了很大比例,朝廷這些年也沒停了護國公的俸祿,容雪該是富的流油。
“確實不缺。可是我讓她爭取爵位,也不單是為了財物,是有劃時代的意義。”
南宮承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知道了,“你想借這個機會再次提高女孩子地位。”
畢竟習慣了大皇姐的做事風格,這些他都理解。
“陛下很聰明。”
南宮承小小有些得意,“朕的太傅們都這麼說。”
“那我考考陛下,何為王道?”
這個,是南宮承必修課,天天要背一遍,脫口就出,“以德為先,仁政愛民;順應天命,施行教化;重視禮樂,建立秩序;追求和諧,天下歸心。”
“要是面對外邦持續來犯,燒殺搶掠,當如何?”
“打回去。”
“要是有人不服,總是跳出來反叛,當如何?”
“這?不能吧!蕭太傅都說,朝廷火槍軍很厲害,所向披靡。”
“所以,一味仁政是不行的,尤其是對外,長此以往,別人會以為你軟弱可欺。今天我就教你另一種王道,那就是,凡不服,碾過去。”
南宮承面容古怪,“那不是霸道嗎?”
“霸道是,你服,也碾過去。”
南宮承嘴角微抽,“你的教學理念,是不是沒有仁道?”
“仁道是,碾之前,打個招呼。陛下要記住,真理只在槍炮射程以內,有些東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南宮承輕輕掩上嘴,唯恐驚呼,要是讓別的太傅听到,會打他手板吧?
“我給陛下看樣東西。”
一幅卷軸遞到他面前,南宮承鬼使神差打開看,是一幅輿圖。
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指給他看,“陛下,這是大越。”
他指的地方,連個巴掌大都沒有。
“啊?大越很大啊,為什麼輿圖上這麼小?”
“因為除了大越,還有許多別的國家。西邊山脈連綿,東邊有廣袤海洋,在你看不見的領域,還有很多土地。”
南宮承看得出了神,和這張輿圖比較,大越真是太小了。
“記住了嗎?”
南宮承一時半會肯定記不住,但心里已經對外面的世界無限向往,大概知道了方位。
“陛下,陛下……”
吉公公帶著哭腔的聲音又找過來,同時有龐統領安慰他的聲音,“吉公公也別太擔心,陛下習武多年,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再說這里是永樂郡主府,守衛森嚴,外敵絕難進入。”
南宮承知道,再不下去,這倆人真要大張旗鼓鬧起來了,他可不想給大皇姐找麻煩。
“朕在樹上看風景,別吵了。”
他還想和容雪的師父說說話,一抬頭,人已經不見了。
龐統領一躍上樹,把他帶了下去。
走出花樹叢,容太後,昭翎,公孫無極也從那邊過來了,看樣子是張羅回宮。
“母後,爵位的事說妥了嗎?”
容太後一臉憂色,“容雪這個丫頭,小嘴叭叭的真能說,又是講理又是講法,非要爭爵位不可。哪里這麼容易呦,少不得你大皇姐要和朝臣們舌戰一場。說真的,她要是個小子,哪怕就是有外族血統,哀家也認了。”
昭翎自有自己的想法,“母後,咱們看事情,也不能因為有難度就不爭取了。依兒臣看,法理上也不是說不通。一,她是正室嫡妻名下養女。二,她姓容,在棠表弟宗譜上。三,有膽有識,好些男孩子也比不上她。”
說起這個,容雪真當得有膽有識,她八歲那年就帶著幾個隨從遠赴大宛認親,後來在那邊吃不慣,又嫌馬場小,住不到半年又回來了,揚言就做大越人,不回去了。
“再是有膽有識,也是個姑娘家,她的身份已經足夠尊貴,根本不差一個國公爵位,哀家看她就是湊熱鬧。”
對此,公孫無極有自己的考量。
“太後娘娘,這爵位是容棠的,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他還在,這爵位會給誰?”
容太妃只肖一想,就嘆氣不說話了,如果容棠還在,他根本不在意男孩女孩,也不在意是不是親生,大概率,只要容雪想要,就給她了。
拍了拍昭翎的手,“就是要辛苦你,和朝上那群老頑固掰扯幾回合。”
昭翎哈哈笑,“吵就吵唄,兒臣還怕他們,人家的爵位,還輪到他們做主了,就給容雪。”
公孫無極慢慢道︰“其實,不一定馬上確立國公,也可以先立個世子擺在那,等容雪成年,參加承爵考試,合格了再授爵,這樣朝臣和容雪都無話可說。”
“也是,考試合格,那群老頑固總沒借口了。”
說著話,就快到了兩府相連的月亮門,公孫無極忽然停住了腳步,遲疑的向來時方向看。
“怎麼了?看什麼?”
昭翎問。
“沒什麼,許是我听錯了。”
可是他越听,越感覺自己沒听錯,是的,是琴聲,是只有他和容棠會的琴曲,名為“入夢。”
這世界不可能有第三個人會談入夢了,盡管不是天魔琴,這曲子也有安撫靈魂,使人放松的效果。
琴聲傳來的方向,就是王芙臥室的方向。
他轉身奔過去,輕功發揮至極限,還沒到臥室門口,就听到里面有哭聲傳來。
王芙去了。
南宮承打開輿圖,想等一會給公孫太傅看,告訴他世界有多大。
結果,他記在腦子里的輿圖,不過是白紙一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