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皇後不同,賢妃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朝皇帝走過去,立在一側伏住了宣寧帝半邊身子。
她剛一扶穩,敏銳的感覺宣寧帝好似一口氣泄了下去,肩膀一沉,幾乎有很大的力氣整個向她歪倒。
與何大伴目光相交的瞬間,她便看懂了何大伴的意思。
陛下不行了,但此時此刻,他還不能死去。
她低頭在宣寧帝耳邊說了幾個字,“陛下,生了,是個男嬰,很健康。”
宣寧帝快要消失神采的眼楮向公孫無極懷抱里看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動了動。
他想要給孩子起個名字,卻已經張不開口,只能遺憾的想,這就要結束了。
很快眼楮也模糊了。
皇後顯然並不關心皇帝怎麼樣了,她只在意皇位歸屬,還在為剛才的立太子詔爭辯。
她憤怒的看向賢妃,“賢妃,你也認同這份詔書嗎?”
賢妃身軀微顫,她能感覺到陛下的生命正在流失,卻不能放下一切將實情說出來。
“皇後娘娘,如果這是陛下的意思,臣妾沒有道理不遵從。”
皇後的憤怒無以言表,“你剛才是怎麼答應本宮的,你在騙本宮。”
“臣妾沒有騙你,臣妾依然會將這個孩子過繼到娘娘名下,這就是您嫡子。”
“可是你現在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陛下糊涂了,將大越江山交給一個外姓旁人,你竟然也同意。好啊,你是不是覺得建安伯是你娘家佷子,這無上尊榮落不到別人頭上。照這樣說,他如果自立為帝,你也是願意的了?”
容棠直到這一刻,才知道皇後糾結的點在哪里。
她怕自己挾詔自立。
也是,詔書上說大越下一任君王由他決定,他不立皇子,自立為帝,道理上也說的通。
目光掃過百官,有人眼神躲閃,有人眼含討好,有人不忿,有人沉思。
最有意思的是王相,他和自己對視的剎那,飄忽的目光瞟了一眼那個孩子,躍躍欲試。
“皇後娘娘,遵陛下詔,接下來臣說的話就是聖旨,這沒毛病吧?”
皇後憤然不甘,胸口劇烈起伏。
假淮王死瞪著賢妃,好一會才不甘的扭過頭去,還有什麼不明白,他被騙了。
幾百雙眼楮一齊看向容棠,等他說出大越未來的方向。
“向有古訓,立嫡立長,陛下子嗣凋零,幸而暮年又得健兒。吾奉大越陛下詔命,特立此詔。大越二十六年四月份二十二日,立嫡皇十一子為大越太子。另,昭翎長公主為攝政女王,皇天在上,百官朝拜。”
眾朝臣還沒有徹底消化這其中信息,就感覺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壓著自己的腦袋低下去,磕頭應喝,“臣等謹遵聖意,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頭起身之際,便覺汗濕了後背,今天這場鬧劇啊,最終將成為大越史書上的恥辱。
他們這些牆頭草的恥辱。
宣寧帝隨著這一聲呼喊,腦袋往下一沉。
何大伴和賢妃立即知道不好了,強忍著悲痛,何大伴道︰“陛下乏了,要去休息,朝堂事宜,盡歸長公主和護國公處理。”
皇後還沉浸在恍惚中,片刻回不過來神。
等她終于理解並消化了這道詔令,卻是一半喜一半憂。
喜得是十一皇子記在她名下算她的嫡子,她是未來大越唯一的太後。
憂的是昭翎攝政,大權旁落,她無法掌握實權。
看見朝臣們都屈服了,她腦子一熱便道︰“本宮不同意昭翎攝政,朝堂自有法度,後宮不得干政,朝政自有相爺和輔政大臣……”
轟隆隆的巨響排山倒海,大殿都隨之震顫,頂端的灰塵撲簌簌掉下來,撲了她一臉狼狽。
“啊……什麼聲音……”
不斷有人前來匯報戰況。
“報……稟公主,淮王府攻破,余孽斬殺殆盡,容二爺帶人支援,于外圍夾擊,攻打皇宮的叛軍潰散,屬下們正追擊。”
“莫要驚擾平民百姓。”
“得令。”
“報……稟公主,容三爺傳來消息,已將王彪圍困北山大營。”
“去告訴王彪,淮王已死,朝廷已立新太子,此時投降全軍赦免,只殺他一人以儆效尤。”
“得令。”
“報……稟公主,有朝臣家眷潛逃,被恆郡王攔截,等待指示。”
“押往詔獄候審。”
一道道命令發布,昭翎沒有一絲猶豫,看得王皇後目瞪口呆。
她好像才認識昭翎,這個自小便機靈詭詐的丫頭,什麼時候成長的這麼殺伐果斷?
听到有家眷被攔截,有幾個官員腿軟,癱倒在地上。
“拖出去,大殿太擠了。”
這些人被拖出去,昭翎的目光又落在毒癮發作的幾十個官員身上。
他們中大部分經歷了非人的發作,有些已經過了藥勁,虛弱的癱著喘息。
有幾個吃了芙蓉膏的,這一會藥性上來了,臉含笑容,嘻嘻哈哈,仿佛身在雲端,飄飄欲仙。
竟然有一個開始寬衣解帶,扒光了上衣,做盡猥瑣丑態,口中念念有詞,“秋官,來,老爺疼你,好好快活快活……”
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是在莊嚴的皇宮大殿。
他伸手摟抱的方向正是皇後所在的位置,王皇後大聲尖叫呼喊,“放肆,來人,拖出去砍了。”
沒人听她的話,她差點被那髒手抓住,沒命尖叫。
要不是王相一腳把這人踹開,她的名聲就毀在當場。
王相臉色極其難看,這個姐姐,還沒有搞清楚現狀,昭翎和容棠手上有恐怖殺器,滿朝文武的性命都握在他們手中,王家能不覆滅,已經是燒高香,她竟然還挑釁。
王皇後也終于知道怕了。
昭翎目光一轉,問皇後,“母後,這些吸食了毒藥的官員,幫著一個假貨企圖逼宮奪位,該如何處置?”
王皇後尖聲大叫,“殺了,都殺了。”
她是惱恨剛才那人的無理,卻不想,容棠立刻下令,“遵皇後娘娘懿旨,將他們拖出去,當場擊殺。”
他說的話,基本和昭翎同等效力,本質上金羽衛本就是他的直系下屬。當即數十人站出來,將這批滾地葫蘆架起來就往外拖。
昭翎嘴巴張了張,沒有出聲阻止。
那些人哀嚎著求饒,“不要啊!饒命,我們戒,我們戒,不要殺我們。”
容棠一概不理,今日朝堂,必然要殺一批人立威,那就從這些癮君子開始好了,也震懾一下天下人,讓他們知道朝廷禁毒的決心。
他環視大殿,森然道︰“你們都看到了,這毒物侵蝕人的意志,讓人連狗都不如。這就是你們要保的繼承皇位人選,用這種歹毒的藥物控制手下,未來的朝堂,盡是這些沒有脊梁的軟骨頭,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嗎?”
王相和崔祭酒臉上火辣辣的燒灼。
殿外砰砰槍響不絕于耳,幾乎震破了在場諸人的耳膜,恐懼彌漫,死亡的氣息逐漸籠罩每個人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