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與黎明的距離

第253章 雙眼。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韻 本章︰第253章 雙眼。

    “我……”

    星韻的聲音在由億萬眼球構成的恐怖視界中響起,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清晰。

    她抬起頭,目光穿透那令人窒息的注視感,直視著懸浮于空中的、來自未來的自己。

    那雙深邃紫眸中沉澱的無盡悲涼,像冰冷的針,刺痛了她的心,卻也點燃了她靈魂深處最熾熱的火焰。

    她不要那樣的未來!她不要哥哥獨自承擔一切,不要珍視的一切在絕望中化為烏有!

    “……想要改變未來的這份力量!”

    星韻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斬斷了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她的眼神燃燒著前所未有的決心和勇氣,那是一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扭轉命運的孤勇。

    這份決絕的宣告,仿佛帶著某種撼動時空的力量,讓對面那始終平靜如深潭的未來“星韻”都微微動容。

    她虛幻的身影似乎凝滯了一瞬,那雙蘊藏著萬載寒冰的紫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星韻此刻的身影,以及那份灼灼燃燒、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的意志。

    “……是嗎?” 未來的“星韻”輕聲呢喃,空靈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是欣慰?是感慨?還是……一絲羨慕?她沉默了片刻,最終只化作一個簡單的字︰“好。”

    話音未落,她緩緩抬起那只戴著銀鈴手環的右手,對著高空中那輪燃燒著不祥暗紅的血月與覆蓋著死寂銀霜的冷月,虛虛一握。

    轟隆隆隆——!!!

    整個災難視界仿佛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天空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高懸的雙月,象征著紀元更迭與邪神撕裂的恐怖造物,竟如同被無形巨手攫取的果實,猛地從“天穹”上被剝離下來!

    失去了雙月的支撐,這片由艾厄多斯力量構築的視界瞬間開始崩潰!

    緊接著,更加駭人的景象出現了!

    無數燃燒著烈焰、裹挾著毀滅氣息的巨大隕石,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從雙月被剝離後留下的、漆黑沸騰的虛空裂口中瘋狂傾瀉而下!

    它們拖曳著長長的焰尾,如同末日審判,帶著焚盡萬物的威勢,朝著下方渺小的星韻和無數的眼球大地狠狠砸落!

    整個視界都在劇烈震顫,億萬眼球發出無聲的、刺穿靈魂的恐懼尖嘯!

    星韻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然而,就在那足以將她意識徹底碾碎的隕石洪流即將吞沒她的剎那——

    未來的“星韻”只是隨意地將抬起的右手,輕輕向上一托。

    嗡——!

    一股無形的、無法理解的絕對力量瞬間擴散開來!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些攜帶著毀天滅地之威的隕石,在距離她們頭頂不足數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層絕對平滑、絕對堅固的“界壁”!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的狂瀾!隕石撞擊的瞬間,只如同無數顆石子投入了深不見底、平靜無波的湖面。

    僅僅激起了一圈圈微不可察的、透明的漣漪,便徹底失去了所有動能,靜靜地懸浮在那里,構成了一片詭異而壯觀的“隕石之海”。

    未來的“星韻”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只是拂去了幾粒塵埃。

    她縴細的手指在懸浮的隕石堆中隨意撥動了幾下,如同在溪流中挑選鵝卵石。

    很快,她的指尖精準地夾住了兩顆與眾不同的“石子”。

    那並非普通的隕石碎片。

    一顆,通體呈現出深邃、粘稠、仿佛由凝固血液構成的暗紅色,內部隱約有熔岩般的火光在流淌、搏動,散發著灼熱、狂暴與不祥的氣息。

    正是那輪血月的微縮核心。

    另一顆,則如同最純淨的寒冰雕琢而成,通體流轉著冰冷的銀霜光澤,表面覆蓋著細密的、如同神經脈絡般的青紫色紋路,散發著死寂、冰寒與洞悉靈魂的幽光。

    正是那輪銀月的微縮核心。

    未來的“星韻”握著這兩枚蘊含著恐怖力量與紀元權柄的核心,如同握著兩顆沉重的心髒,緩緩飄落到星韻面前。

    她的神情依舊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紫眸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仿佛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

    “它們,將取代你現在的雙眼。”

    她的聲音空靈而肅穆,如同神諭,“以雙月紀元之核,重塑汝之視覺,洞穿虛妄,直視真實之河。此乃……改變之基。”

    她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星韻的瞳孔,直視她靈魂深處那屬于銀輝女神艾露恩的眷顧︰

    “至此,你將徹底失去‘艾露恩的雙瞳’賦予你的神性親和與未來的神位資格。銀輝之路,就此斷絕。”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清晰。

    “你,真的願意放棄那唾手可得的、永恆不朽的‘成神’之路,僅僅為了換取一個……

    充滿未知、可能更加殘酷的‘改變未來’的機會嗎?”

    成神!永恆!銀輝女神!

    這些詞語如同驚雷在星韻腦海中炸響!

    她終于明白晨曦之心為何會與她如此契合,明白自己為何對月光之力有著天生的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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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的血脈深處,早已被一位神明打上了烙印!只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她終將登臨神座,成為新的銀輝女神!

    巨大的誘惑如同海妖的歌聲,瞬間沖擊著她的意志。永恆的生命,至高的權柄,俯瞰眾生……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終點!

    然而,星韻的眼前,卻清晰地浮現出星衍溫和的笑容,浮現出莉婭擔憂的眼神,浮現出學院里那些鮮活的面孔……

    還有,未來“自己”眼中那化不開的、足以凍結星河的悲涼!

    “沒有哥哥的未來,沒有珍視之人的永恆……那算什麼成神?不過是永恆的囚籠!”

    星韻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清明,所有的猶豫被徹底斬斷!她昂起頭,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我願意!”

    “好。” 未來的“星韻”不再多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或許是贊許,或許是嘆息。

    她雙手同時抬起,那枚暗紅的血月之核與冰冷的銀月之核,如同被喚醒的凶獸,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血光如熔岩奔涌,銀華似寒潮肆虐!兩道光芒如同擁有生命的鎖鏈,猛地刺入星韻的雙眼。

    “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星韻!

    那感覺,比艾厄多斯的污染更加深入骨髓,比混沌魔力的反噬更加撕心裂肺!

    仿佛有兩只無形的、燃燒著烈焰又覆蓋著冰霜的巨手,硬生生地、粗暴地將她原本的眼球從眼眶中挖出。

    神經被寸寸撕裂,視覺神經被狂暴的能量洪流沖刷、重塑!

    血與淚混合著破碎的金色光點,艾露恩神性的殘骸從她緊閉的眼瞼中涌出。

    她的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沉浮、尖叫,身體劇烈地痙攣。整個災難視界在她感知中徹底扭曲、崩壞,只剩下無邊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那仿佛要將靈魂都碾碎的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種奇異的、冰冷與灼熱交織的“空茫感”取代了劇痛。

    星韻顫抖著,試探性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楮。

    世界,在她眼前徹底改變了。

    不再是扭曲蠕動的眼球,不再是令人作嘔的注視感。

    眼前是一片絕對的、深邃的黑暗,如同宇宙的底色。

    但在這片黑暗中,無數細微的、流淌的“線”清晰可見!那是構成世界的規則之弦?是流淌的時間之河?

    是萬物命運交織的軌跡?她無法完全理解,但她能“看”到!

    紛繁復雜,卻又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秩序。恐懼消失了,混亂被梳理,理智如同磐石般穩固。

    艾厄多斯殘留的精神污染,在這雙新生的眼楮注視下,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無聲消融。

    “很好奇現在的模樣嗎?” 未來的“星韻”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她抬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一面純粹由清冷月光構成的鏡子憑空出現,懸浮在星韻面前。

    星韻望向鏡中——

    左眼,如同最深邃的熔岩核心,燃燒著暗紅色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火焰漩渦。

    漩渦中心,一點熾白的星核緩緩轉動,散發著狂暴、毀滅與新生的力量。

    右眼,如同萬載寒冰封凍的星河,覆蓋著純淨的銀霜,無數細密的、如同神經脈絡般的青紫色紋路在霜層下緩緩流淌。

    散發著冰冷、死寂、洞悉一切幽微的智慧之光。

    紅與銀。毀滅與洞悉。狂暴與冷靜。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眼中達成了詭異的平衡與和諧。

    曾經那雙璀璨如陽光、蘊含著艾露恩神眷的金色雙瞳,已徹底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這雙仿佛承載著紀元更迭、命運長河的……雙月之瞳。

    “這就是……現在的我嗎?” 星韻茫然地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觸踫到微涼的眼瞼。

    鏡中的少女,熟悉又陌生。

    那雙異色的瞳孔,讓她仿佛脫離了凡俗的範疇,帶著一種非人的、俯瞰命運的疏離感。

    過去的自己,在鏡中那雙紅銀異瞳的注視下,似乎變得遙遠而模糊。

    未來的“星韻”靜靜地看著她適應新的雙眼,虛幻的身影變得更加透明。

    她輕輕抬手,指向星韻那雙蘊含著紀元力量的眼楮︰

    “‘雙月’會帶給你改變未來的力量,它們是你解讀真實、擾動命運的鑰匙。

    但記住,力量本身,從不許諾美好的結局。”

    她的聲音帶著最後的告誡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悲憫,“未來的畫卷將由你親手描繪,請……好好記錄你的旅途吧。”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如同風中殘燭,開始迅速消散,化作點點銀色的光塵,融入了這片正在加速崩壞的視界。

    失去了雙月核心的支撐,失去了未來投影的維系,這片由艾厄多斯力量和精神污染構築的災難視界,如同破碎的鏡子般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天空崩塌,眼球大地溶解,無盡的黑暗和混亂的能量亂流從裂縫中狂涌而出。

    毀滅的氣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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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星韻左眼那枚燃燒著暗紅火焰的血月之瞳,仿佛擁有了自己的意志。

    瞳孔深處那點熾白的星核猛地一亮!

    嗡——!

    一道燃燒著暗紅火焰、邊緣流淌著熔岩紋路的“門”,毫無征兆地在星韻身前撕裂虛空,驟然洞開。

    門內,不再是混亂的視界,而是熟悉的、帶著草木氣息的森林景象!

    沒有半分猶豫,求生的本能和對現實的渴望驅使著星韻,她朝著那道散發著灼熱氣息的“門”,猛地縱身一躍!

    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但比之前溫和許多。

    當失重感消失,星韻感覺自己重重地摔落在冰冷而堅實的地面上,青草和泥土的氣息瞬間涌入鼻腔。

    她掙扎著撐起身體,甩了甩還有些眩暈的頭顱。

    體內因艾厄多斯污染和換瞳帶來的劇痛與魔力紊亂尚未平息,如同余波般陣陣襲來,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她緩緩抬起頭,睜開了眼楮。

    紅銀異色的雙瞳,倒映著眼前這片沐浴在真實月光下的、靜謐而古老的森林。

    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蟲鳴在草叢中低吟。

    一切都顯得那麼……清晰,那麼……真實,又帶著一絲被那雙眼楮重新解讀後的、難以言喻的奇異感。

    她,回來了。

    帶著改變未來的鑰匙,也帶著未知的代價與沉重的使命。手腕上,晨曦之心微弱地跳動了一下,仿佛在確認她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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