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聲低沉卻恢弘的嗡鳴,自地底深處傳來,仿佛某種沉睡的古老存在被這股龐大的生機之力喚醒。原本如同泉涌般噴發的黑色濁氣,在這股精純靈氣的沖擊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間消散了大半!裂縫兩側那些不斷崩裂、滾落的山岩,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輕輕按住,驟然停止了崩塌。
甚至一些剛剛裂開的縫隙,在濃郁靈氣的滋養下,邊緣開始微微蠕動,竟有了重新彌合的跡象!
“就是現在!”趙成明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他猛地將最後一張“固地符”繪制完成,同時伸手凌空一抓,一枚距離他最近的上品靈石便飛入他手中。他用力一捏,靈石“噗”地一聲碎裂,內部蘊藏的海量靈氣尚未逸散,便被他以秘法全部注入到那張剛剛完成的符 之中!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固地安脈,敕!”
隨著他嘶啞卻充滿決然的咒文聲,那張吸收了整塊上品靈石靈氣的符 ,瞬間爆發出如同小型太陽般的璀璨土黃色光芒!它緩緩升空,如同一位沉穩的將軍,最終落入地裂的最核心處。
符 沒入黑暗的瞬間——
“嗡!”
無數道土黃色的符文,如同活過來的金色蝌蚪,又如同編織天羅地網的靈線,以驚人的速度從符 中擴散開來,形成一張巨大無比、覆蓋了整個龍脈節點的符文光網。光網之上,符文流轉,不斷將周圍靈石大陣匯聚而來的靈氣,高效地轉化為修復龍脈、粘合地脈的特殊能量,如同最靈巧的織工,開始一點點修補那些斷裂的“經絡”,填補大地的“傷口”。
沈清霜的笛音也隨之變調,從之前急促的“束縛”之音,轉為悠揚綿長的“滋養”之曲。那些青色的靈力藤蔓,不再僅僅局限于固定山岩,而是順著裂縫邊緣向下深入探索,將靈石散發出的、過于剛猛直接的靈氣,進一步轉化、提純為更溫和、更易于吸收的草木生機,注入到地底深處那些隨著龍脈受損而枯萎的靈植根系,試圖從更基礎的層面,恢復這片土地的活力。
夜無咎與林莉壓力驟減,趁機迅速後撤幾步,各自抓起幾塊中品靈石,握在掌心,全力運轉功法吸收。精純的靈氣順著經脈流入近乎干涸的丹田,帶來久旱逢甘霖般的舒泰感。裂縫深處,那些蠢蠢欲動的邪物氣息,在磅礡靈石靈氣的壓制與淨化下,也徹底沉寂了下去,不敢再露頭。
時間在緊張而有序的修復中緩緩流逝。半個時辰後,令人振奮的變化終于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道猙獰的地裂,擴大之勢被徹底遏制!裂縫邊緣的山岩,在“固地符”的強力粘合與靈石靈氣的持續滋養下,重新變得堅固穩定。噴涌的黑色濁氣幾乎已不可見,取而代之的,是從地底深處絲絲縷縷升騰起來的、帶著清新草木與泥土芬芳的地靈之氣——這是受損的地脈,重新開始煥發生機的確鑿證據!
更讓眾人心潮澎湃的是,將神識探入地裂深處,能清晰地“听”到一陣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潺潺”之音,仿佛地下暗河重新開始流動——那是龍脈之氣在靈石之力的引導和滋養下,重新開始緩慢流轉、接續的聲音!
楚安與楚承收回引導靈氣的手,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布滿血絲的眼眸中,看到了無法抑制的狂喜與如釋重負!
“龍脈……龍脈穩住了!”楚承的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顫抖,巨大的疲憊感與成功的激動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楚吞岳緩緩將鎮地印從空中收回,那方古印上的光芒已然黯淡到極點,但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卻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發自內心的欣慰笑容,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濁氣︰“蒼天庇佑……多虧了凌霄城不惜代價送來的靈石,多虧了諸位同心協力,堅持到了最後……大乾的龍脈,暫時……保住了!”
趙成明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向後癱倒在地,手中的符筆滾落一旁也渾然不覺。他的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石上,卻連痛呼的力氣都沒有,只覺得眼皮重若千斤,視線也開始陣陣發黑。繪制固地符時耗損的神魂之力如同潮水般反噬,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疲憊。
但他沒有閉上眼楮,反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抬起頭,望著地裂中裊裊升起、越來越濃郁的地靈之氣。那股清新的、帶著泥土芬芳的氣息,像是最有效的強心劑,讓他渾濁的眼眸里重新泛起微光。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虛弱卻無比滿足的弧度,干裂的嘴唇翕動著,聲音輕得如同蚊蚋,卻帶著千斤重的分量︰“成功了……固地符,真正起效了。這地裂,暫時……不會再擴大了。”
話音落下,他再也撐不住,腦袋一歪,徹底陷入了昏迷,但那緊蹙的眉頭卻緩緩舒展,顯然是卸下了壓在心頭的千斤重擔。旁邊的神機營將士見狀,連忙輕手輕腳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他抬到一旁的避風處,蓋上保暖的披風,又喂了幾粒回復神魂的丹藥,才敢退到一旁守護。
沈清霜停下吹奏,玉笛上的靈光漸漸內斂,笛身殘留的余溫還未散去,她的指尖卻已泛起一絲涼意。她望著終于恢復平靜、甚至開始煥發一絲生機的裂縫區域,絕美的臉龐上卻並未露出太多放松之色——方才引導靈氣修復地脈時,她敏銳地察覺到,地底深處的龍脈雖暫時接續,卻依舊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稍有不慎便會再次崩斷。
她反而柳眉微蹙,下意識地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目光越過漸漸平息的地裂,抬頭望向西北方的天際。那原本只是天邊一抹淡影的雷雲,此刻竟已變得無比濃郁、厚重,像是有人將整片天幕都染成了紫黑色,沉沉地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那里,紫黑色的雲層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層層堆疊,密不透風,硬生生覆蓋了整片西北天空,並且還在以緩慢卻堅定的速度向昆侖虛方向推進,所過之處,連陽光都被徹底吞噬。更令人心悸的是,雲層之中,一道道金色的電蛇不是零星閃爍,而是如同掙脫了束縛的狂暴龍群,在紫黑雲層里瘋狂翻滾、穿梭,每一次踫撞都發出沉悶的雷鳴,散發出足以讓天地變色的毀滅性氣息。
那股威壓太過恐怖,連方圓數百里的天地靈氣都被攪得狂暴、紊亂起來,原本溫順流轉的靈氣此刻如同沸騰的開水,在虛空中劇烈沖撞,甚至有低階修士因為承受不住這股無形的壓力,當場噴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地向後退去。沈清霜的心,也隨著那片逼近的雷雲,一點點沉了下去。
“地裂之危暫解,但……”沈清霜的聲音帶著化不開的凝重,如同寒冰,“那道因龍脈崩裂而引動的‘龍脈劫’,可還沒有過去。靈石能修復受損的龍脈,卻無法抵消天地降下的法則之罰。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是比地裂更加恐怖、純粹為了毀滅而存在的……天罰雷劫!”
楚吞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剛剛舒緩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因為長時間消耗而有些佝僂的脊梁,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與決斷︰“雷劫……該來的,終究會來!既然躲不過,那便正面迎戰,我大乾修士,何惜一戰!”
“楚安、楚承!”他沉聲喝道,“你二人立刻服用丹藥,全力調息,盡快恢復靈力!雷劫落下之時,需要你們的力量引導部分劫雷,分散其威能!”
“趙先生!”他轉向勉強坐起的趙成明,“你情況如何?可能再繪制一些‘避雷符’或‘分散符’?哪怕只能削弱一絲雷劫之力,也能多保全一分龍脈,多一分勝算!”
“無咎,林莉!”他的目光掃向剛剛調息完畢的夫妻二人,“你們負責帶領神機營將士,立刻疏散昆侖虛周邊所有無關弟子和人員,退至百里之外的安全區域!雷劫之下,非同小可,絕不能有無謂的傷亡!”
“末將(屬下)領命!”眾人齊聲應諾,聲音雖然帶著疲憊,卻充滿了斬釘截鐵的堅定。盡管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身心俱疲,但面對這即將到來的、更恐怖的天地之威,他們的眼中沒有絲毫退縮,只有燃燒的戰意與與守護的決心!
一直在一旁協助調度、同樣消耗不小的葉思凡此刻走上前來,他年輕的臉龐上雖然寫滿了倦意,但脊梁卻挺得筆直,目光堅定︰“王叔,我也留下。我是大乾太子,是楚家的子孫,更是未來的國君。守護龍脈,抗擊天劫,我責無旁貸,理應與諸位前輩,與大家並肩作戰,共存亡!”
楚吞岳看著他,看著這個佷孫眼中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和擔當,心中百感交集,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孩子!不愧是我楚家血脈,有你父王楚凡當年的氣魄!既然如此,你便留下,隨我一同主持這核心大陣!讓你親眼看看,我大乾的脊梁,是如何在這天威之下,寧折不彎的!”
遙遠的凌霄城,皇宮深處。
葉念凡幾乎在同時收到了來自昆侖虛通過傳訊法陣送來的最新消息——龍脈暫時穩固,地裂停止擴張,但……“龍脈劫”雲已成形,正攜毀天滅地之威壓向昆侖虛,決戰在即!
他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議政殿中,手中緊握著那份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度匆忙中寫就的傳書,指尖微微顫抖。成功了第一步,但更可怕的第二步,已然逼近。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轉身,大步走向殿後皇室秘庫的方向。他的腳步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秘庫由最忠誠的皇室暗衛把守,重重禁制光芒流轉。葉念凡以監國太子印信與自身血脈之力,才得以開啟那扇沉重的玄鐵大門。庫內珍寶無數,奇光異彩,但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向最深處的一個以萬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盒。
玉盒開啟的瞬間,一股溫和卻磅礡、帶著一絲至高神聖氣息的暖流彌漫開來。盒中靜靜躺著一枚約莫雞蛋大小、形如淚滴、通體流淌著七彩光華的寶玉——鳳髓玉!
這是其母,女帝葉昭鳳當年在修為巔峰時期,于某處上古鳳凰遺跡中機緣巧合所得,內蘊一絲精純的鳳凰本源之力與涅�生機,是她為自己,亦是為大乾預留的、應對不測的最終後手之一,堪稱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