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真心的表達
八點多，三人又像以前一樣齊齊擠坐在地板上看著電視，身邊放著十幾包零食和飲料，華恆只需要張張嘴接受投喂就好，滿意了隨便給她倆一個親吻表示認可，兩只手也全心在自己的“專有領土”上巡游，根本沒有辦法顧及其他，兩邊各摟著一個美嬌娘呢。
突然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剛一接通就是一個中年女人急促的聲音，“恆少，郭小姐可能要生了，我們已經送她進省立醫院了，現在已經到婦產科了，您要過來嗎？”
這是安排在郭潔身邊的那位月嫂打來的電話，本來早已經有了心里準備的華恆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郭潔懷的是自己的孩子，這可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啊，初為人父的他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突然之間愣住了。
“我們知道了，恆少馬上過去。”還是李露先反應過來，搶過電話回復道，又轉過頭看向甦眉，“小眉我身子不方便就不過去了，你陪阿恆過去吧，那邊需要人幫忙。”
這輛被加固過的悍馬好久沒有動過了，但開慣了越野車的甦眉還是很輕松的駕駛它沖向省立醫院，那個地方她知道。
婦產科的手術間門前已經有幾個人了，他們都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會踫到一起但只是相視一眼後就馬上分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旁邊的長椅上是郭潔的母親呂若淑同樣有點焦急，她是生過孩子的人了，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這就是關心則亂的原因。
當華恆和甦眉走過去時，才看到現場不僅是郭潔父母和兩位月嫂，還有僅僅見過一面的柴建文，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忙什麼事情好像比結婚時又黑了一點，看到華恆時他先停下了腳步，嘴唇動了兩下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華恆對他點了點頭，就急步走向郭天明、呂若淑夫妻倆，“干爹，干媽，小潔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這是對老人的尊重，如果他倆有婚約的話那就是自己的親生岳父、岳母了。
在場的人都有點緊張也就沒有注意這些，不過郭天明卻被他的話逗樂了，“剛進去一會兒，我們哪知道這麼多，還是男是女呢，你個傻小子這不是難為人嗎？”這的確是個解悶的話題，在場的人也都樂了，空氣一下輕松下來。
雖然是晚上九點了，悶熱的天氣並沒有減弱多少，細心的甦眉看到大家都有點緊張已經從外面買來了飲料，一邊分發一邊給大家寬心。
等待，永遠是最讓人心焦、發瘋的事，尤其是這種事關人命的大事。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已經快二十分鐘了，手術室的門並沒有打開，郭天明、柴建文、華恆三人輪換著走到門前想看看里面的情況，可是任憑他們怎麼努力也無法從縫隙中看到什麼，但又不死心的一次次試探。
“你——不要太明顯了，去那邊坐著吧。”柴建文和華恆擦肩而過時，他小聲的提醒道。
這麼明顯的提醒，華恆當然听懂了，柴建文應該從自己的表現上推測出來的一切，但他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僅僅是他身體上的問題嗎？這個原因郭潔雖然給自己說過，但總是覺得有點牽強附會。華恆也知道了自己的行為有點太過于熱情，但里面躺著的人是自己的愛人和孩子，能無動于衷嗎？……看到柴建文的身影時，他不敢再想了，因為自己已經傷害到了郭潔、沈婉華她們……還有身邊這些人。
甦眉拉著他走到旁邊的長椅上遞過來飲料，“他剛才說什麼？”
“沒有什麼，就是讓我休息一會兒，待會可能還有其他的事需要幫忙呢。”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說話的空兒，李忠等人也疾步向這邊趕來，他們都是郭潔的同事和警校同學，听到消息也向這里趕過來。不久母親宋春芳的電話也打來了，听到兒子已經到場了才放下心，特意囑咐有什麼需求馬上配合解決，絕對不許出事。
手術室前的人越來越多，二十多人的嗡嗡聲融合在一起像蜂群。
突然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名大夫匆匆忙忙走出來，“產婦出現大出血，需要輸血，誰是o型啊？另外家屬來一下辦公室。”
听到這句話，郭天明夫妻倆第一個被嚇壞了，老爺子手中的飲料瓶丟在地上不知所措，而呂若淑更是頭一歪暈了過去，生孩子的過程中就怕出現這種事，這在以前就是女人闖閻羅殿的一關。
幾個人又連忙圍到老兩口身邊，一邊寬慰一邊急救，最終跟柴建文一起被請到了旁邊的辦公室。
當著三人的面，大夫說了一大堆專業術語，簡而言之就是要他們做一個決定︰如果後面是有更大的危險了，是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三人看著眼前熟悉的劇情，還有那張決定著郭潔生命的a4紙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都不敢上前。
這種時刻自然是法律上認定的配偶權利更大一點，更何況呂若淑對于柴家有所畏懼。
“建文啊，孩子我們可以慢慢再要，這次不行可以等機會，畢竟你們都還年輕，但是小潔不能放棄啊……”呂若淑雙手拉著他的胳膊央求，就害怕他腦子一熱簽下保孩子的決定，女兒可是他們老倆口這一輩子最大的依仗了。
其實，柴建文的腦子里也同樣混亂，這個孩子對于他非常重要，只要有了這個孩子不管男女至少可以讓那些針對自己的謠言不攻而破，在親戚同事中能抬起頭來，至于郭潔本人對于他而言並沒有多少感情，兩人也僅僅只是熟悉而已，別說是親熱了就連為數不多的幾次牽手也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當然這里也有他自己的問題，但沒有真正的感情那是真的。
他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郭潔深夜睡不著坐在床上，輕輕撫摸肚皮的一幕，“小壞蛋，不許再搗亂了，你是不是也想爸爸了，他的確很忙的，媽媽也好久沒有見他了，再堅持幾天，過了這段時間你就能見到他了，爸爸的眉毛很濃，眼楮很大、炯炯有神，尤其是他壞壞的笑容，讓媽媽永遠忘不了，當年要不是爸爸帶著媽媽逃進深山，也就不會有我們一家了……”
听到這，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听懂了，居然慢慢平靜下來，虛弱的郭潔也才可以安心的進入夢鄉。
這樣的一幕幕永遠會刻在柴建文的記憶中，那是對男人尊嚴的踐踏，雖然這並不是郭潔的本意，但這在任何一個男人的眼中都是無法原諒的，自己老婆的腦子里居然全是另外一個男人，而且只要郭潔活著這個孩子終究會知道親生父親是誰，那麼自己的恥辱也會延續下去，但只要自己這一筆簽下去，似乎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了。
旁邊郭天明和呂若淑的懇求他完全听不到了，心里只有滔天的恨意，手中的筆在顫抖中舉起慢慢移向那張等待著簽字的醫囑上，這時醫生辦公室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了進來。
“必須保住大人，這是我最低的要求，你們都出去，我跟他談談。”此時華恆的聲音深沉而冷靜，話好像是對主刀大夫說的，也是對郭天明夫妻倆說的，自然認識華恆，因為自己能在這里工作就是宋春芳安排的，再說了誰給的錢多就听誰的也這是江湖規則，他只要能拿到那張“簽字”的醫囑就行，這既是工作也是為未來的責任劃分找個依據。
郭天明當然也很舍不得唯一的女兒，但這個時候他明白自己的作用遠遠比不上女婿，況且老婆就是因為有把柄被柴建文的家人掌握，才有了女兒的這段婚姻，說起來他也不知道女兒是不是真的幸福，反正當女兒看到華恆時才笑得最開心。他也不知道這里面還有什麼秘密，但在最後一瞬間好像看到了柴建文眼中的冷酷，那種冷酷好像只在臨槍斃前的重犯眼里看到過，那是一種心里得以解脫的放肆，以前絕對沒有見過。冥冥中好像猜到了女兒跟他們倆之間的事，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于是扶著已經沒有力氣的老婆退出辦公室。
“我知道，你恨我，但小潔是無辜的，而且這一切也是你自己強加在身上的，要怪也是你舅舅和小潔母親的交易。”
“果然她還是最听你的話，什麼都告訴你了，我難道就是個笑話嗎？”柴建文轉過身有點無奈的笑起來。
華恆雖然沒有過他的經歷但也了解男人，“錯了，小潔之所以告訴我這些，並不是為了取笑你，而是為了保護我們各自的家庭、還有這個無故的孩子讓他有一個完整的家。我和她陰差陽錯不能走到一起，已經是最大的遺憾了，但不能讓孩子也跟著受罪，也不管你們倆的婚姻是緣分還是妥協，但已經走到了一起，她希望你能像個男人一樣站在眾人之前，也因為你的寬容讓她有了愧疚。”
“她，真是這麼說的？”
見到柴建文有點動搖，華恆繼續加碼，“你以為呢，我當然知道你們柴家在京城有些勢力，但我華氏也不是普通的商人，有些事辦起來甚至比你們更方便，即使冒著被億萬人的唾罵我依然敢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並讓他成為人中龍鳳，那時還有誰敢說他是個私生子。可是小潔卻勸我放棄認回孩子的想法，為得就是讓你能重新樹立信心，不想再一次的打擊降臨在你的身上。”
沒有錯，自己已經是廢人了，就因為這件事自己才遠離京城不想被別人笑話的，如果再當個便宜老爸那豈不是光屁股推磨－－轉著圈丟人嗎？沒有想到郭潔卻都替自己想到了，還巧妙的利用這個錯誤掩蓋了一切，保住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這時，護士跑了進來，因為願意獻血的幾個人都不太符合直接供血的要求，而血液中心又比較遠，產婦時刻都有危險。
“試試我的！”兩個男人同時伸出了胳膊。
還真是造化弄人，經過化驗他們倆都符合直接用血的標準，因為最少需要準備500血液，兩個人就剛好就夠了。
輸血室內柴建文看向華恆的樣子已經緩和了很多，但高傲的性格並沒有放下，“你出去吧，這里有我就行了。”
華恆並沒有回避，“小潔生命有危險，我們的恩怨能暫時放下嗎？救人要緊。”
“別忘了，郭潔還是我的老婆，我們家的事不用你干涉太多。”柴建文的口氣並沒有減少多少，反而因為華恆的堅持有點增強。
“我……我知道，可她是因為我才受的罪，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名不正則言不順，華恆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竟然沒有跟柴建文正面爭論的資格，語氣也就和緩下來，甚至有一點乞求的味道。
柴建文抓住華恆的胳膊，“你知道就好，後面可能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這一次就讓我來吧。”他一把推開華恆，但在他快離開辦公室時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能讓這個孩子姓柴，不論如何我都會照顧好他們倆的。”
華恆相信他此時的承諾，因為自己也是男人，這個時候的話才是真心的表達。
手術室的大門再一次合上，眾人的心也再一次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