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也就是林曉曉口中的“老王”，此時抱著一摞教材，板著臉走了進來。
她掃視了一圈教室，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讓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細微聲響。
江慕雪端坐在座位上，背脊挺直，神色平靜地看著課本，仿佛剛才那個手忙腳亂抄作業的人根本不是她。
只有放在桌下的手指，因為剛才寫字太急，微微有些酸了。
坐在江慕雪旁邊的宋馳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單手支著下巴，另一只手轉著筆，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江慕雪的側臉上。
窗外的陽光恰好落在她烏黑的發梢，折射出淡淡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昨天給江慕雪發了好幾條消息，問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新開的那家游戲廳玩玩，結果石沉大海，一條回復都沒有。
剛才林曉曉拉著她火急火燎地沖進教室，又鬼鬼祟祟地遞卷子，宋馳野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著她明明心里慌得一批，臉上卻還要強裝鎮定，努力維持著那副清冷模樣的樣子，宋馳野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
平日里的江慕雪，就像一座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話少得可憐，表情也總是淡淡的，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可剛才她抄作業時那副手忙腳亂，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卻意外地……有些可愛？
就像一只偷吃了糖，還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小狐狸，豎起全身的毛，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生怕被發現。
宋馳野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假裝正經地翻開了數學課本，但眼角的余光，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旁邊的銀白身影。
他心里琢磨著，等下課了，得好好問問一下，昨天她到底干什麼去了，竟然不回他消息，好不容易加了她的好友結果就只是個好友位嗎？
老王將作業本往講台上“啪”地一放，發出沉悶的聲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聲音帶著慣有的嚴肅︰“好了，早讀時間結束。現在，把昨天布置的數學卷子拿出來，課代表收一下，交到講台上來。”
話音剛落，教室里響起一陣 的翻找聲。
林曉曉緊張地拍了拍胸口，對著江慕雪比了個“ok”的手勢，臉上是劫後余生的慶幸。
江慕雪不動聲色地將剛抄好的卷子從抽屜里拿出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桌角，等待課代表來收。
宋馳野看著江慕雪那卷面整潔、幾乎與林曉曉如出一轍的字跡，尤其是在最後幾道難題旁邊，還模仿了林曉曉習慣性畫的小問號，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幾分。
她還挺會偽裝。
很快，卷子收了上去。
老王隨意抽查了幾本，大概是沒發現什麼破綻，便開始了今天的課程。
她在黑板上寫著復雜的函數公式，聲音洪亮地講解著，教室里鴉雀無聲。
江慕雪听得很認真，或者說，她表現得很認真。
她的思緒卻時不時地飄遠，昨晚案發現場的血色圖騰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那股陰冷的氣息仿佛還殘留在鼻尖。
她需要盡快分析出那個圖騰的來歷，以及幕後黑手的真實目的。
“江慕雪，”講台上的老王突然點了名，“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復合函數的導數應該怎麼求？”
江慕雪猛地回過神，眼神有瞬間的茫然。
她看向黑板，上面是一道剛剛寫上去的題目。
周圍傳來幾聲壓抑的竊笑，顯然有人注意到了她剛才的走神。
宋馳野的心也跟著提了一下，他倒不是擔心江慕雪不會，只是覺得被老王點名批評，以她那清冷的性子，估計會很不自在。
就在這時，江慕雪卻已經站了起來，聲音清晰而冷靜︰“首先，設外層函數為u=g(x)，內層函數為y=f(u)，那麼復合函數y=f(g(x))的導數為y’=f’(u)g’(x)。具體到這道題，設u = 3x2 + 2x 1，y = n u。則y對u的導數是1\u，u對x的導數是6x + 2。根據復合函數求導法則，y對x的導數就是(1\u) (6x + 2)，再將u = 3x2 + 2x 1代入，得到最終結果為(6x + 2)\(3x2 + 2x 1)。”
她語速平穩，條理清晰，甚至連最細微的符號都沒有說錯。
老王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嚴肅︰“嗯，回答正確。坐下吧。下次注意听講，不要走神。”
“是，老師。”江慕雪應了一聲，安靜地坐下。
周圍的竊笑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佩服的目光。林曉曉更是夸張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嘴巴無聲地說著“牛逼”兩個字。
宋馳野看著江慕雪重新坐好，挺直的脊背像是從未被剛才的小插曲影響分毫，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住了。
她明明剛才走神走得那麼遠，被點名還能瞬間切換成學霸模式，回答得滴水不漏，真是……越來越覺得她可愛了。
宋馳野轉著筆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江慕雪垂在身側的那只手上。剛才抄作業時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指節，此刻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膚色，陽光透過指尖的縫隙，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忽然覺得，這個昨天表現的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銀發女孩，認真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慌亂後又能迅速鎮定下來的樣子，很可愛很可愛，這種感覺很奇怪。
我不會...喜歡上了她吧？
這種念頭一起，宋馳野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甩了甩頭，試圖把這種奇怪的想法驅散，重新板起臉，假裝專注地看向黑板，但眼角的余光，卻總是不自覺地又飄回了那個方向。
一整節課，就在老王枯燥的講解和宋馳野若有若無的注視中，緩緩流淌而過。下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林曉曉立刻像只脫韁的野馬一樣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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