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伸出了五根手指頭，正打算說話的時候，忽然被桑德海打斷了去。
“洛公子！正所謂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做生意沒有不還價的！更何況這也不是個小數目，本官就得跟你砍砍價了！”桑德海一伸手，將洛霄拉到了一邊。
甦庸幾人因為站在最後面，也沒看清楚洛霄到底出了多少價，他們只知道這筆錢最後定然還得落到他們頭上。
這時候想不到縣令大人還能幫著他們砍砍價，這怎能讓他們不感動啊？
洛父和年興看到這一幕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們的確是給桑德海留了砍價空間的，那個大水渠其實花四百兩修都蠻富裕的。
這邊洛霄被桑德海拉到一旁的隱秘角落開始砍價。
“五百兩哪兒夠？干活兒的伙計和挑夫得吃飯吧？眼看著夏天快到了，天氣也越來越熱了，都不容易，再給伙計挑夫一點補貼，這就六百兩了。
“挖開之後水渠得填補石板吧？開鑿石料運過來，成本也得算吧？再加一百兩就是七百兩了！”
“今後還得修繕，也得留足了銀子，這就奔著八百兩去了。”
數到最後桑德海也懶得一點一點算了︰“這麼著吧，一口價一千兩，洛公子你看行不行？”
論起黑心還得是你啊……洛霄都驚呆了，慢慢伸出一根大拇指︰“桑大人真是殺得一手好價！”
桑德海小聲道︰“待會兒報賬的時候就這麼跟甦家報，這筆錢讓甦家出，事成之後懷遠縣衙拿五百兩去修水渠，我們懷安縣衙幾個分四百兩，給洛公子留一百兩，算是本官的一點心意。”
……
洛霄回來之後，年興就迫不及待的湊上來，詢問洛霄︰“賢佷，他砍了多少？”
洛霄嘴角抽了抽道︰“砍到一千兩了。”
“嘶……”
年興和洛父對視了一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價格咋還越砍越高了呢？
這對嗎？
兩人都不由得在想，難不成剛才洛霄伸出五根手指，讓桑德海誤以為是五千兩了？
不至于吧？
五千兩修一個水渠？
你這水渠的泥是金子做的還是土是金子做的？
“洛公子！你真的不肯再讓價了嗎？”桑德海一臉惱怒的模樣。
洛霄昂首挺胸︰“一千兩一文也不能少！少一文，這水渠修不起來！”
桑德海咬牙切齒，隨後看向了甦庸幾個倒霉貨︰“這水渠的價格本官已經給你們甦家砍到一千兩了！事情也是你們甦家惹出來的！總不能讓本官出力完了力又讓本官出錢吧？你們甦家好自為之！”
甦庸幾人听到桑德海的話頓時眼前一黑……
他們甦家哪有現成的一千兩啊？
這要是月兒這丫頭的父親還在，搞不好他們真的能賺到一千兩。
可是現在他們甦家的現銀也就二三百兩罷了。
要是去湊一千兩那就得賣田賣地賣莊子！
這些人就得重新去過以前種地的日子。
這懷遠縣衙要價也太狠了吧？！
什麼水渠得用一千兩修啊！
這還是砍完價之後的結果，不砍價指不定懷遠縣要多少呢！
甦庸一臉肉疼的懇求道︰“縣令大人，我們甦家哪里能拿的出來一千兩啊？要不五百兩……五百兩怎麼樣？”
“哼！”桑德海一扭頭，顯然不買賬。
甦庸無奈之下，只能看向周德︰“縣尉大人，咱們可是親戚……”
“表的……”周德腦袋擺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可是……血濃于水啊，您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甦家走向窮途末路嗎？”
甦庸還在做著最後的爭取。
周德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難道甦家走向窮途末路是本官害得不成？你們就這點眼界，即便沒有本官，甦家也遲早被你們幾個敗完，不過早晚罷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周德跟桑德海混久了也是這麼勢利眼。
甦家給周德送錢的時候，周家能跟甦家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一旦甦家不行了，周德不上去踩兩腳都算有良心。
甦永瑞拉扯了一下甦庸，小聲道︰“爹……不是還有月兒那個小丫頭嗎？把她賣到青樓里，也能賣個一二百兩，咱們甦家度日不愁啊。”
原本他們甦家這些人就是打算勒索完了洛家之後便把月兒賣到青樓里最後撈一筆的，現在看來，恰好能解了燃眉之急。
也算是甦月兒這個克爹克娘的死丫頭給甦家再做最後一點貢獻了。
“等等。”洛霄忽然開口。
桑德海看向洛霄，盡量讓自己和藹一些︰“洛公子，你還有什麼要求？”
洛霄道︰“我父當初也是堂堂朝廷命官，如今賦閑也不能無人照顧，月兒這姑娘就挺聰慧的，剛好也是懷安縣然人士，原本也去街上賣身葬父，恰巧我父也給了一百兩銀子，沒有在縣衙辦理契約，被甦家抓了漏洞才有了今天的鬧劇，要不就把月兒賣給我洛家做丫鬟如何？”
如今洛霄也來不及跟月兒商量了，只能采用這種方法，先讓月兒脫離了甦家再說。
要是他們洛家不找個由頭將月兒給要過來，還把戶籍留在甦家，甦家這些吃人肉不吐骨頭的窮親戚，能立刻轉手把月兒給賣到青樓里去。
月兒本就聰慧，洛霄剛開口她便是明白了洛霄的意思。
盡管自己給恩公惹出來這麼大的禍，恩公也願意給她提供庇佑，不讓這群親戚打自己的主意。
父母沒有了，恩公一家應該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願意不圖回報對她好的了。
想到這里，月兒的淚水嘩啦啦的往外淌，止也止不住，聲音糯糯的給洛霄福身施禮︰“月兒……謝謝小恩公……”
洛霄把自己的手帕遞過去讓月兒擦眼淚︰“小丫頭，我說什麼來著？區區縣衙，奈何不了咱們。”
桑德海立刻道︰“老周。”
“下官在。”
“趕緊去通知主簿老張一聲，讓他立刻給月兒姑娘辦賣身契。”
“是！”
甦庸眼看著最後一顆救命的小白菜被人連盆都給端走，不由得臉色一暗，昏了過去。
他們甦家到底踢到的是怎樣的一個鐵板啊？
原本針鋒相對的年興和桑德海這一刻徹底完成了合作雙贏。
從桑德海手中拿錢修繕水渠，不但贏回了威望，更能救助百姓。
而桑德海臨了還坑了甦家四百兩，即得到了一個好名聲又順帶著壓榨了一筆。
臨了洛霄還白撿了一個嬌俏丫鬟……
要說唯一受傷的怕是也只有甦家了……
洛霄這一手矛盾轉移的方法可以說是用的出神入化。
臨走的時候年興還小心翼翼，十分不安心道︰“賢佷啊，咱們這連吃帶拿的，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洛霄絲毫沒有這種感覺︰“過分啥啊？他們說不定還得謝咱呢。”
“洛公子，今天真是謝謝啊！”桑德海十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