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無異于直接插進了白平鴿的肺管子。
他再也忍不了,一巴掌就拍在了餐桌上,力道之大,餐桌上的碗碟都顫了顫。
嘴里還怒聲道,“你放肆!”
把白小妹和苗淼嚇了一跳。
葉安眼神平靜的看著白平鴿,不再廢話,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葉安直接道,“雅君姐,停止和白家的合作。”
說完,就掛了電話。
然後用意識交流向彭雅君解釋了原因。
彭雅君沒有任何遲疑,就執行了葉安的這個命令,把電話打到了負責和微美美容合作的白家人那里。
白家的負責人听到這個消息,一臉懵。
但彭雅君根本懶得跟對方多說,只輕飄飄的一句,白家違反合作條約就給打發了。
白平鴿自然听到了葉安的話。
但他完全沒當回事。
白家是政治家族,雖然也涉及商業。
但在他看來,商業不過是小道。
葉安的這通電話根本傷及不到白家的核心所在。
他甚至覺得,葉安如此做,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
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戲謔。
葉安沒再看白平鴿一眼,對著白小妹和苗淼溫言道,“白姐,淼淼,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不要因為一些無關輕重的人和事,就掃了吃飯的心情。”
說著,就神色如常的吃了起來。
把白平鴿當成了空氣。
苗淼本就對這個所謂的大舅沒什麼好印象。
更別說,白平鴿還拍桌子訓斥葉安。
她破天荒的沖著葉安展顏一笑。
白小妹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麼,埋頭吃飯。
白平鴿就感覺自己徹底成為了一個‘外人’。
但他也沒再說什麼。
因為,他在等著看葉安笑話。
本該其樂融融的一頓飯,頓時就顯得有些尷尬和冷場。
沒一會,也就草草收場了。
白平鴿剛放下碗筷,手機就響了。
一看,是老爺子打過來的。
他微微蹙眉,按理說,老爺子沒大事是不會親自給他打電話的。
接通後。
就听到手機里傳來近乎咆哮的怒吼,“白平鴿,你是吃錯藥了,還是腦子壞掉了?”
“我讓你去緩和跟小妹的關系,以此來向葉安求一份‘獨家秘制’。”
“你就是這麼給老子這麼緩和關系的?”
“你就是這麼求人的?”
“你就是這麼辦事兒的?”
“你是不是忘記了,是你自己自告奮勇去的。”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白平鴿,老子告訴你,你要是求不來葉安的諒解,以後就死在外面,別說是我白家人。”
白平鴿被罵蒙了。
白老爺子的脾氣,出了名的火爆不假。
但,有多少年,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給他留一點情面,劈頭蓋臉的罵他了?
他已經記不清了。
第一反應就是感覺到一陣委屈和不服。
他站起身,走向陽台,拉上了陽台門,壓低了聲音,“爸,我做錯了什麼,以至于您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電話里頓時傳來白老爺子急促且粗重的呼吸聲,“白平鴿,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來問老子?”
“我……”白平鴿下意識就要為自己辯解,但突然意識到什麼,試探著問,“爸,你是說葉安那個小兔崽子和我們安家解除合作的事?”
只是語氣里,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白安國都被氣笑了,“白平鴿,你覺得這是個小事?”
白平鴿反問,“爸,難道不是嗎?”
這句反問,讓白安國一口氣沒緩過來,臉色漲的通紅。
白平鴿自然看不到白安國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只是一些商業上的合作而已。”
“以我們白家的影響力,葉安那個小兔崽子不合作,有的是人求著合作。”
“爸,您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些?”
白安國差點就被白平鴿的愚蠢給送走了。
他激動的劇烈咳嗽起來。
白平鴿立馬關心的問道,“爸,您沒事吧?”
“要不,我們先這樣,您趕緊讓保健醫生,幫您看看?”
白安國沒結束通話,在電話里咳嗽了好一陣,才能勉強開口說話,“咳咳,白平鴿,老子以前只是覺得你不堪大用,至少還是個中人之姿。”
“現在看來,是蠢到無可救藥了。”
“是不是這些年,仗著白家資源,身居高位,處處被人奉承捧著,讓你糊涂成這樣?”
又來了!
白平鴿也就是不敢主動掛白安國的電話。
這要是換成其他人。
他早就怒不可遏,將手機給砸了,連報復的辦法,都已經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但對面是白安國,是他的父親。
雖然早已經退居二線,但門生故吏遍布全國。
更是白家的擎天柱。
他是中樞副職不假,但也無法撼動,白安國的絕對權威。
“爸,您有事就說事,不帶這麼人身攻擊的!”
听著白平鴿語氣里的怨氣,白安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必須克制自己的情緒,否則就真的被這個蠢大兒,給活活氣死。
“你現在、立刻、馬上給老子滾回來。”
“爸,您至于嘛……”白平鴿的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了。
白安國終究是沒能忍住脾氣,再次大聲咆哮,“到現在了,你還跟老子說至于不至于這種蠢話。”
“白平鴿,你到底是真的蠢,還是想氣死老子,好早一點接老子的班。”
“亦或者,覺得老二馬上要跟你平起平坐,你心中不服氣,所以要在這關鍵時刻,給老二使絆子?”
白平鴿被這兩頂大帽子扣下來,頓時就慌了,“爸,您怎麼能如此看我?”
“我再不曉事,也不會拆自家人的台,更不敢把您氣成個啥好歹來。”
“我很清楚自己的斤兩,至少現在還不夠接您班的資格。”
白安國的心很累。
自己的兒子,自己哪能不清楚。
要說白平鴿沒有接自己班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知道,白平鴿還沒膽大到做出推翻他,自己上位的大逆不道之舉。
簡單點說。
就是,白平鴿對他,還是有敬畏心和孝心的,雖然不多。
可也正因為這樣,他才心累。
要是白平鴿真是這塊料,哪怕野心勃勃,他反而會很欣慰,放心的把白家交給白平鴿。
自己也能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了。
何至于八十多歲的高齡,還要為白家的大小事務操碎了心。
“這麼說,你承認自己,就是單純的蠢了?”
白平鴿︰“……”
白安國的氣消了不少,覺得不值得,“老大,你認為葉安和我們家解除合作是小事。”
“這件事本身,確實是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
“但你就沒想過,它背後傳遞出來的信號嗎?”
“信號?”白平鴿倒也沒蠢到真的就無可救藥的程度,他只是自視甚高,又仗著自己是葉安的便宜大舅哥,才會先入為主的以為,葉安不會拿他,拿白家如何。
現在,被白安國一點撥,思維打開,瞬間就想到了其中關鍵。
“爸,您是說,葉安那兔……小子,跟我們解除合作的消息,一旦公布出去,會惹來一些人的胡思亂想?”
白安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嘆了一口氣,才幽幽說道,“不止。”
“現在有很多老家伙,都在盯著葉安。”
“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理由,去接近他,討要‘獨家秘制’。”
“畢竟,葉安的凶名在外,他們和葉安又沒有任何的接觸。”
“但,如果他們知道,葉安和我們白家鬧翻了呢?”
“他們會怎麼做?”
“會不會拿我們白家開刀,以此來討好葉安?”
白平鴿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應,應該不,不至于吧?我們白家,也不是誰都能輕易拿捏的。”
白安國反問,“一家兩家不可怕,要是他們群起而攻之呢?”
大夏天的,白平鴿頓覺背脊一陣發涼,額頭上更是冒出了冷汗,“爸,您別嚇我。”
“葉安,他,他和小妹好歹也是……,我們怎麼說,也和他沾親帶故的……”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說話的語氣是越來越虛。
白安國的語氣卻出奇的平靜,“人家已經這麼做了,再討論會不會,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次,一旦我們無法及時補救。”
“即使白家不會傷筋動骨,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首當其沖的,就是老二的換屆晉升,就會冒出來一大堆問題和反對的聲音。”
白平鴿已經慌得六神無主,“那,爸,我們該怎麼做?”
他確實不想看到白老二有一天會爬到自己頭上。
不過,他也很清楚,白家要想屹立不倒,維持住今日的輝煌,白老二上位,就是最優解。
老爺子門生故吏多,且有一部分人已經身居高位不假。
但,那些人,說白了,也只是外人。
老爺子在還好說。
一旦老爺子沒了。
那些人是否還像今天這般,堅定不移的支持白家,就難說了。
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的戲碼。
在華夏的這片大地上,不知道已經上演了多少場,數都數不清。
白安國沉聲道,“其他的,你不用管。”
“你要做的是,跟葉安道歉,並取的葉安原諒。”
“至于‘獨家秘制’……,還是先放一放,以後有機會再說。”
白平鴿雖然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不該在葉安面前拿喬。
但,讓他跟葉安道歉,他內心是一萬個不願意。
不光是因為,自己比葉安年長了三十多歲,又身居高位的原因。
還因為,葉安和白小妹的那一層關系。
再怎麼說,他好歹也是葉安的便宜大舅子好吧!
白安國見電話里遲遲沒傳來白平鴿的聲音,冷聲問道,“你不願意?”
白平鴿苦著臉,“爸,我,我,我……”
“你個屁。”白安國爆了一句粗口,“你要是不願意,那老子替你開這個口,誰讓你是老子的種呢!”
說完,也不等白平鴿反應,就把電話給掛了。
白平鴿麻爪了。
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再拿大,跟葉安道歉,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但,就是拉不下那個臉。
他在陽台上,左右徘徊了好一陣,也沒能做出決定。
等他從陽台出來,走進客廳。
已經是十多分鐘後了。
看到客廳里的一幕,他心里就更難受憋屈了。
他在陽台被老爺子訓的像個孫子似的,是又氣又怕。
葉安這個始作俑者,卻像個大爺一般,坐在沙發上,翹著個二郎腿,身旁兩邊被白小妹和苗淼,一左一右包圍著,給他投喂飯後水果。
這種強烈的對比,差點讓他一口老血噴出來。
卡在喉嚨里,道歉之類的話,就更加無法說出口了。
葉安看都懶得看白平鴿一眼。
白小妹見白平鴿到來,臉蛋還是忍不住微微泛紅,看向白平鴿的眼神里卻是透著些許異色。
苗淼和葉安一樣,干脆不去看白平鴿這個所謂的大舅。
白平鴿更加郁悶了。
這里,到底是自家小妹的家,還是葉安這個小兔崽子的地盤?
自己,反而稀里糊涂的成為了徹徹底底的外人?
“咳咳……”
白平鴿想用咳嗽聲來打破這份尷尬。
卻依然沒人理他。
沒辦法。
他只好開口了,“那個,小妹,還有淼淼,我和葉安有點事要聊,要不,你們先回避下?”
苗淼沒說話,看向媽媽。
白小妹穩坐不動,屁股抬都沒抬一下,“老大,這里是我家,你說找葉安有事,我就把他叫過來了。”
“你卻一上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還拍桌子怒斥。”
“這還是當著我和淼淼的面。”
“我真擔心,讓你們單獨談,你們會不會打起來。”
“就你這老胳膊老腿的,萬一有個什麼好歹,白家豈不是要對葉安和我來個雷霆震怒?”
“依我看,老大,你今晚就留宿一晚,明天一早,該回哪里就回哪里去。”
“我家小,實在承受不住白家的怒火。”
說完,用牙簽戳起一塊來自西域的哈密瓜,遞到了葉安嘴邊,語氣極盡溫柔的道,“來,張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