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瞬間,宋語雁的腦海中,突然浮出一個恐怖的念頭,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這下面,真的只是一口井嗎?
不行,不能胡思亂想,宋語雁急忙收斂心神,繼續往下摸索。
無法形容的冰冷瞬間包裹了全身,仿佛連血液都要凍結。絕對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漆黑的水底,就算強迫自己睜開眼楮,眼前也只有一片混沌的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她只能憑著感覺,張開雙手,像盲人一樣,在粘稠冰冷的黑水中努力地摸索。
尸骨……在哪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肺部的空氣慢慢地被消耗,先浮上去換一口氣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但是宋語雁有一種感覺,這里的空間其實已經發生改變,“水面”恐怕已經距離自己十分遙遠。
唯一的生路就是找到水底那具尸骨!
無聲而寂靜的井底,就像一口巨大的棺材,將她困入其中。一寸寸,一點點,冰冷的絕望如同井水般慢慢滲透。時間仿佛凝固,只有心髒在劇烈跳動,消耗著肺里所剩無幾的空氣。就在宋語雁感到自己快要憋不住氣,準備不顧一切上浮換氣時,突然之間,劃動的手指忽然觸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東西。
堅硬,冰冷。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順著那東西向下摸索——是一段光滑的、略細的凸起,然後,是另一根……!
是……骨頭?!
這念頭掠過腦海的一瞬,突然之間,手腕一緊,一股詭異的力量從黑暗中伸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下一拉。
這是……一只手!
宋語雁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一只剩下白骨的手爪,剛才猛地從下方的黑暗中探出,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手爪上的力量大得驚人,鬼爪幾乎要嵌進她的皮肉里!
宋語雁驚駭欲絕,下意識地想要掙扎逃脫,冰冷的井水嗆入喉嚨,窒息感猛然襲來。她拼命掙扎,另一只手在水底胡亂地揮舞,但是沒有用,鬼爪的力量那樣巨大,不容抗拒地向更深的、更冰冷的黑暗深淵沉去。
等一下……
這個過程其實只持續了兩三秒,宋語雁到底是經歷過幾次任務,驟然的慌亂之後,很快就穩住心神。
這是柳煙的尸骨,雖然變成了鬼,但是它的的確確存在于井底。
他們賭對了!
取出魚形木雕……將水生留下的遺物交給它!
宋語雁不再抗拒掙扎,而是騰出另外一只手,努力地向著腰間的口袋摸去,一陣摸索之後,終于觸踫到了那個東西,接下來,就是將它取出,交給……那只鬼爪?
這樣,它就能感知到木雕作為遺物殘留的意念吧。
然後,就能平息它的怨恨?讓老水鎮脫離怨念的籠罩,恢復正常的樣子。
宋語雁一邊費力地去掏魚形木雕,一邊胡思亂想著,但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股力量突然撞來,也許是因為太緊張,她的手一滑,剛剛從口袋里取出的魚形木雕,居然從指間滑脫,無聲無息地墜入腳下深淵,瞬間消失不見。
這……!
嗡的一下,宋語雁的腦海仿佛炸開。
完了……
那具尸骨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仿佛擁抱著她,拖著她沉向永恆的寂靜。
漆黑的井底伸手不見五指,這麼小的一個東西,一旦脫手,無異于大海撈針。
可是這不僅僅事關她一個人的生命,如果不能將遺物交還給對應的尸骨,他們所有的執行者,全都要死!
宋語雁,你怎麼可能蠢成這樣!
宋語雁真的欲哭無淚,可是就算這樣,她仍然徒勞地伸手在黑暗中亂抓,企圖運氣爆棚地摸到掉入井底的遺物。
就在意識即將被絕望覆蓋的時候,突然之間,一點幽綠的光芒,如同穿透濃霧的鬼火,突兀地在漆黑的水底亮起!
那光芒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詭異力量,映亮了黑暗的井底,就像是……一只飛舞的螢火蟲!
井底怎麼會有螢火蟲?
宋語雁愣了兩秒,赫然間意識到,這是怨念之物!
幽綠的螢火中,好像有一只半透明的小蟲,仿佛墜落的星辰一樣。它所過之處,如墨的井水被映照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感,渾濁的體中懸浮的細微顆粒縴毫畢現。
宋語雁的目光也隨之往下移動,幽綠的光芒最終定格一片平坦的淤泥之上。
這里是……古井的底部!
就在幽綠光暈的中心,靜靜地躺著一件小小的、輪廓熟悉的物件——正是她剛剛脫手墜落的魚形木雕!它一半埋在烏黑的淤泥里,一半暴露在尸蟲幽冷的光芒下。
宋語雁一喜,伸手想要去去抓那枚木雕,但是卻感到身體被一股力量束縛住,無法寸進。
是那只白骨手爪,似乎感覺到了來自活人的生氣,想要將她徹底留在水底。
就差一點……
就在這時,嘩啦。
一只手,一只屬于活人的手,猛地從上方的黑暗中伸了下來,迅疾無比地抓向那幽光中的木雕!
緊接著,她就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楮,從黑暗中浮現。
仿佛在對她說︰別動。
“井在大槐樹下”。
這是林愷熙給出的提示。
常一帆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快速往前行走,陸禹沒吭聲,一步不落跟在他的後方。
不遠處,淡淡夜霧中,一棵巨槐出現在眼前,槐樹根下,果然露出了一口老井。
“找到了,應該就是這里。”
一樣殘破的井台和井繩,還有照不出人影的黑色水面。
常一帆拽了拽井繩,得到一個“能用”的結論,就準備往身上纏。
“等等。”陸禹阻住他,打量著對方,“你身上有抵御類的怨念之物?”
常一帆抬眼,微感詫異,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在這個人的面前使用過那半塊龜甲。
不過既然對方能夠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怨念之物,他也沒打算隱瞞,而是嗯了一聲。
如果沒有保命之物,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貿然托大下井。
“那就別用這根井繩了。”
陸禹說話的同時,一條顏色更深、仿佛浸透了陳年血污的繩索突然憑空出現——它的一頭憑空懸吊,另一頭靈活擺蕩,挽成一個繩圈。
鬼繩一暴露在陰寒的空氣里,就如同看見活物的毒蛇,迅捷無比地撲向常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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