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語雁渾身劇烈顫抖,死去的記憶,再次在腦海中,以最恐怖的狀態復甦!
在這一刻,她已經忽略了被濃霧吞噬的龐大怪物,渾身顫抖不已。
這果然就是她的結局。
始于鬼潮,也終結于另一場鬼潮。
或許,這就是名為“宿命”的東西。
就在她大腦一片空白之時,突然間,身體被某個力量一拉,踉蹌了幾步。
“靠過來!別走開!”
是顧離的聲音。
宋語雁一怔,突然發現,僵硬的身體好像變得可以活動了,隨即他立刻發現,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何時,被塞進了一面菱花鏡。
那面殘破的菱花鏡,此時此刻,正發生著奇異的變化,絲絲縷縷的霧氣,正在從鏡子里面散發出來,朦朦朧朧的,仿佛一團水氣,將眾人和鬼潮的霧氣隔絕開來。
她的眼楮慢慢睜大,仿佛正看著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這是?”
顧離沒有回答她,事實上,他也是剛剛才發現,菱花鏡作為“遺物”竟然有這種神奇的效果,被氤氳的水氣隔絕開來之後,濃霧中那些喧囂的聲音和密密麻麻的黑影,仿佛對三個人視而不見,那些行走的黑影,如同摩西分海般,自然而然地繞開了三人所在的位置,繼續無聲地向前“流淌”。那些嘈雜的聲音雖然依舊在耳邊轟鳴,但其中的惡意已經完全消失了。
同樣,龐大的怪物“秤骨郎”似乎也完全迷失在了迷霧之中。
時間在濃霧的包裹和喧囂的死寂中慢慢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有幾分鐘,又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于,如同退潮般,那濃郁得令人窒息的灰白霧氣開始緩緩消散。那些濕漉漉的黑影,也如同陽光下的霧氣,悄無聲息地蒸發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水鎮再次恢復了它那死一般的寂靜和黑暗。
三人身上的水氣也隨之消散,菱花鏡面重新清澈,恢復了古舊的模樣。
隨後……當霧氣散盡之後,顧離赫然發現,眼前的景象,已徹底改變!
他們不再站在柳宅門口那條熟悉的巷道里。
腳下依舊是濕滑的青石板路,兩側也依舊是連綿的白牆黑瓦,但格局卻已截然不同。這里似乎是一條更寬闊的主街,街道兩旁的門楣更高,懸掛的燈籠也更密集,雖然此刻全都熄滅著,透著一股衰敗的死氣。
宋語雁啞然地看著四周,“我們這是……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看樣子沒錯。”顧離和陸禹也在打量周圍,剛才的霧氣,更像是老水鎮的“回響”,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些成群的黑影,應該就是老水鎮過去的居民。
看樣子,是在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整個鎮子的覆滅,所有居民變成了鬼魂,隨著白霧而游蕩。
現在他們看似已經獲得了不少信息,但是這些信息都猶如一顆顆散碎的珠子,缺少一根絲線將它們連接起來。
而那根絲線,也許就在那一對少男少女身上。
好在隨著地點的轉移,秤骨郎的怪物也同樣消失,三個人都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隔著殘留的輕霧,宋語雁隨即發現,在街道的盡頭,矗立著一座極其高大的門樓,門楣之上,懸掛著兩盞同樣褪色的白紙燈籠。走近之後,三人終于勉強辨認出,兩盞燈籠上,各寫著一個墨色濃重的字︰府。
之前的宅邸是“柳”,而這次的府邸則是“府”字,顯然這也是一處重要的地點。只是,這個府字,並不像是姓氏,而這里相比柳宅,也多出了幾分威武肅殺之意。
一只手推向大門。
時間退回到十分鐘前。李銳打頭,常一帆居中,王戊則幾乎是貼著醫生的後背挪了進去。漆黑的門在他們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面那條同樣死寂的街道。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攫住了三人。
里面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前廳,高高的梁柱隱沒在濃重的黑暗里,兩側是空蕩蕩的,積滿厚塵的博古架,正對著大門的位置,擺放著一張供案。案上並無牌位,只散亂地擺放著傾倒的器皿。
這格局透著一股怪異,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屋舍。
李銳低聲罵了一句,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找線索,快。”醫生的聲音依舊平穩,似乎處理這種事情已經是輕車熟路。
兩個人立刻在房屋內快速地翻找起來,房間雖然大,但十分空曠,可供搜索的地方並不多,很快,就听到李銳發出“咦”的一聲。
走近之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供案上,隨即伸出手,從厚厚的灰塵和傾倒的物品之中抽出某個物件。
他將那東西抖了抖,那赫然是一封黃色封皮的書信!
如果宋語雁和顧離在這里,立刻就可以辨認出,這封書信的信封,和之前他們在柳宅中找到的一模一樣,也就是說,是出自同一人的書信。
這樣的書信,有兩封是在柳宅找到,而在懸掛著“府”字燈籠的屋舍之中,出現了第三封。
為什麼它會在這里呢。
鼓鼓囊囊的信封中顯然塞著什麼東西,李銳立刻伸手取出,將信紙抖開,上面立刻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夫人鈞鑒︰
【前番泣告,猶恐夫人念及骨肉,不忍苛責。然事態急轉,已非私德有虧可論,實乃驚天之變,不得不再稟!】
【戌時三刻,小人親見小姐與那孽障趙水生,于鎮西老槐樹下密會,神色鬼祟,恐有私奔之嫌,若任其成行,夫人與柳家,將何以立足于世?夫人須速速決斷,遲則流言四起,悔之晚矣!——世榮頓首】
“私奔?!”李銳捏著信紙,冷笑一聲,不過他立刻好像想到了什麼,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封信從何而來,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由信件的內容可以得出,書寫者是一個叫“世榮”的人,不過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關于這個人的線索。
從信件中流露出的口吻來看,這個人和柳家並沒有關系,為什麼會對柳家的門風如此在意。
狗拿耗子,多半別有用心。
信件已經被拆開過,顯然信中內容“夫人”已經有所目睹,不過既然是“世榮”寫給“夫人”的信息,又是設計柳家的“家丑”,按理說,這封信應該捏在“夫人”手中才對,為什麼卻出現在這個類似祠堂一樣的地方呢。
是有人故意將它帶來這里的嗎,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