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燭影搖晃中慢慢流逝,因為只有一個人,屋內靜謐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听見,只有屋外的紙錢被風吹動,間或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獨處的情況下,加上昏暗的環境,人的感知似乎也變得敏銳了許多,忽然之間,顧離仿佛听見了幾聲不一樣的聲響,從院落中傳來。
屏息凝氣,側耳傾听,這聲響漸漸地從之前的嘩啦聲中剝離出來,喀嚓喀嚓, ,像是……紙在響。
紙張發出的聲響,但是區別于紙錢的嘩啦聲,被風吹動的大吊紙錢,所發出的響聲十分單調,來來回回就是嘩啦啦的響動,從前門外傳出,但另一個聲響卻與之不同。
這個聲響,仿佛在院中移動。
不緊不慢,拖拖拽拽,摩擦著地面,慢慢地,向著緊閉的大門移動。
是什麼呢?
是有人抱著紙錢在移動?王媽,老僕,還是管家?
但是為什麼沒有腳步聲呢。
顧離的腦海中,浮出一團團疑問,但他仍然本能地感覺到,移動的東西,並不是活人。
那 的響聲,如同在心上抓撓,讓他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按照在閣樓中那樣,在窗戶上挖出一個小洞,想一窺它的真貌。
但是潛意識中,又有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顧離猶豫了一下,終歸放棄了好奇心,因為他感覺到了,那個古怪的聲響,已經來到了門外。
近了,更近了。
就在這時, 的響動,卻突然停了下來,整個靈堂內外,再次陷入了針落可聞的寂靜,就連外面吹動紙錢的風聲,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顧離下意識地看向窗門,院子里面並沒有任何燈光,屋內昏暗的燭火也照不出去,從屋內向外望去,只能看見一片深邃的黑暗。
那 的響動,就停在這一片黑暗中。
就在顧離的目光正要移開時,喀嚓,一聲輕響。
糊在雕花木窗上的白紙,被什麼東西戳破,裂開了一道縫隙,從縫隙之中,赫然露出了一只眼楮。
杏仁形狀的眼眶,根根分明的黑色睫毛,還有一只烏黑的眼珠。
一只,畫在紙上的眼楮。
那雖然畫在紙上,卻如同活人一般,不斷的左右移動,似乎想要窺探房間的內的狀況。
噗嗤一聲,顧離吹滅了房間里最後一盞燭火,整個靈堂內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在黑暗中他看不到那只眼楮的動向,但是卻有一種清晰的感覺,那只眼楮,正在看著他。
那個紙人,正在外頭看著他。
就這麼一眼,他忽然產生了一種感覺,那個紙人的眼楮,非常熟悉,特別是眼楮周圍的妝容,還有神態,都像極了一個人。
王媽!
突然之間,顧離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光,這個紙人,他白天分明見過!
就在閣樓的內室之中,一男一女兩個紙人,難怪當初看到時候,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雖然房間內十分昏暗,看不清紙人的衣著,但是那眼神,那眉目,分明就是王媽和管家!
王媽和管家,竟然是兩個紙人!
難怪白天的時候看不到兩人的身形,因為這兩個“人”白天的時候,都是以紙人的形體,隱藏在閣樓的內室中。也難怪兩個人沒有身著孝服,因為紙人做出來是什麼樣子,復甦之後就是什麼樣子,它們根本沒有辦法自行更衣。
而且,每次王媽和管家的出現,都是天黑之後!
那老僕呢,甚至那個白老太太呢……難道整個白府之中,都是紙人不成?
顧離的腦海之中,閃過這個可怕的想法,如果白府之中活動的都是紙人,那白老太爺的靈堂又做何解釋?
正當他感到震驚之時,忽然之間听到了一聲門扉輕輕開啟的聲響。
怎麼回事,進來的時候,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關緊了門窗,那窗外的“王媽”,又如何能夠打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