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
身側，顧昭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林南星一跳。
魂差點飛了出去。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將鐵盒子蓋上，還給了顧昭︰“唉，顧同志，我是真沒想到你的情況比我還要差。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要感謝金了。
這點錢雖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點點心意，就當是我今天的飯錢。”
林南星是真的肉疼。
白忙活了一場，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還倒貼兩塊錢！
不過她也不算太虧，畢竟等顧昭的家屬房分配下來，她還要住在他的家里。
這兩塊錢就當是房錢了。
這麼一算，她甚至還賺了。
頓時林南星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聞言，顧昭抿唇，扯了一個凳子坐在林南星的旁邊，打開鐵盒，將里面的存折和糧油本拿出來遞給了林南星。
“我這幾年的津貼，除了日常用的，寄回老家的，其他的都在這里。
我們已經結婚成了夫妻，家里的錢肯定都要交給你保管，雖然不是很多，但這是我的態度，想和你過一輩子的態度！”
顧昭神情嚴肅，他以為林南星是嫌棄他的存款太少，又補充了一句︰“從這個月開始，就不用往老家寄錢了！我也會多接任務，賺取獎金！請林同志放心，我一定會多多賺錢！
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錢還是你的錢！”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
心里也在盤算著明天一早就去找首長說明情況，盡早接任務賺獎金，讓林南星看到他的態度。
之前的任務獎金被首長均分給了那些犧牲的同志家屬。
那會兒顧昭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津貼足夠他用的，就同意了首長的做法，沒有任何的意見。
但是現在不一樣，他娶了媳婦成了家，理所應當要先緊著媳婦兒！
想必首長應該能夠理解他，贊同他！
林南星被顧昭突如其來的表態嚇了一跳。
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她是奔著陸北軍區地處偏僻，顧昭又早死來的，壓根就沒想和他過日子啊！
顧昭的目光灼灼，看的林南星哪哪都不自在。
腦子里在想著如何能夠在不得罪顧昭的同時拒絕他。
卻無意識的翻開了手上的存折本。
這不翻不要緊，一翻嚇一跳。
顧昭的存款居然有八千八百九十九塊五毛錢！
好家伙！
這一筆龐大的數字，直接震驚的林南星說不出話來。
顧昭見她半天不吭聲，也逐漸明白了過來。
人家姑娘壓根就不想跟他過日子。
他的這番話太過于冒昧，讓林南星不自在了。
“沒有事先詢問你的意見就自顧自的表態，冒犯到了你，我跟你說聲抱歉。”顧昭神情不變，但語氣卻疏離了許多︰
“明天我會去找首長說明情況，打離婚報告，恢復你的自由身，等日後你找到心儀之人，我也會出一份聲明，證明我們二人之間清清白白。”
說著，顧昭就伸手準備拿回自己的存折。
林同志並不打算跟他過日子，想必他的這點錢人家也看不上。
還是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等等！離婚？誰說離婚了？”林南星在顧昭即將觸踫到存折的時候，率先將存折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笑話，八千八百塊！
傻子才不要！
不就是一起過日子嗎？
過！
日子跟誰過不是過？
顧昭有錢，有顏，有身材，每天經歷那麼高強度的訓練還能這麼有精神，身體肯定有勁，生活不用愁。
最重要的是！
他早死。
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不就是老公有錢還早死嗎？
林南星怎麼可能放過這美好的幸福生活？
顧昭蹙眉看著她。
林南星坐正身體，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已經領了結婚證，離了婚，我就是二婚，先不說以後好不好找對象，就說傳出去，我的名聲也不好听了。
這件事情，你要負全責。”
顧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覺得林南星說的在理。
林南星見狀，心中一喜，繼續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兩個就將就過吧。”
顧昭繼續點頭。
眉目舒展，整個人有些愉悅。
不過林南星一心都在錢上，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只不過我今年剛十八，你都已經二十五了，說到底還是你佔了大便宜，日後你肯定是要補償我的。”林南星試探的開口。
顧昭點頭表示同意，這是肯定的。
想了想，他開口問道︰“你想要什麼補償？”
聞言，林南星眼里閃過一絲狡黠，重點來了！
“你比我大那麼多，以後肯定要多讓著我，比如什麼都听我的，什麼都依著我，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你不阻止，並且無條件支持等等等等。”
在火車上，林南星也向周圍人打听了一下關于北方男人的事情。
得到的無外乎都是說北方男人大男子主義特別嚴重，喜歡動手，大吼大叫之類的。
對于動手這一條，林南星並不害怕。
顧昭的身份不允許他向自己的妻子拳腳相加。
倒是那個大男子主義，林南星覺得有些麻煩。
一直擔心如果顧昭不允許她出去發光發熱怎麼辦？
沒想到打瞌睡就來了枕頭。
一旦顧昭答應了下來，以後她就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是顧昭不同意也沒關系，大不了這八千塊錢不要了，再攤上個二婚的名頭。
林南星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顧昭，等待著他的回答。
卻只見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林南星心中大喊不妙，伸手摸向了兜里還沒焐熱的存折。
小錢錢，你才剛來，就要遠去嗎？
“林同志，你的話我不贊同。”顧昭有些嚴肅的開口。
林南星的心里咯 一聲。
眼里的光也滅了下去，屏住呼吸看著顧昭。
“你說的那些，是身為一個丈夫要做的最基本的事情，並不能算作補償。
明天是九月五日，部隊發津貼的日子。
我請求林同志批準，明日跟我一起上街采買禮物，當做對你的補償！”
顧昭神情認真，仿佛在說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
林南星沒想到顧昭不贊同的是這個，有些意外。
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我能不能問問，你一個月的津貼是多少啊？”林南星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昭也很誠實，開口道︰“基礎工資一百八十塊，偏遠地區補貼三十塊，軍齡補貼兩塊，一共二百一十二塊！
以往每月我都會自留四塊用作日常花銷，五十塊寄回老家，剩下的全部存起來。”
林南星心中直呼好家伙。
怪不得顧昭有這麼多的存款！
不過她有一個疑問。
“你既然前年就升了團長，為什麼你家里卻說你今年才升連長啊？”
林南星疑惑。
二十五歲的連長和二十五歲的團長可差的太多了。
一個是前途無望，一個是少年有為。
提起這個，顧昭的眸色暗了暗，倒也沒有選擇隱瞞。
“我跟家里關系不太好。
我家兄弟姐妹一共三個，我是老大，妹妹是老二，弟弟最小，跟我相差四歲。
為了方便照顧弟弟，我媽讓我在家干了幾年農活，等我弟長大後跟他一起上學。
後來我爸媽讓我弟頂替我上高中的名額，並且防止我對我弟做什麼，直接托關系將我送來了部隊。
我到部隊的那一天，正好是元旦。”顧昭的聲音越來越冷。
林南星同情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給他倒了一杯水。
“從小我就什麼都沒有，我爸媽讓我事事以我弟為主，我弟不要的會給我妹，我妹不想要的會給我爸媽。
我身上穿的衣服，是死人穿過，別人嫌棄晦氣扔掉，然後被我爸撿回來的。
吃飯的時候，我爸媽，弟弟妹妹先吃，等他們吃完剩下的，才是我吃的。
有時候他們沒剩的，我就要去吃狗食。
上學後，弟弟有本子，有鉛筆，我什麼都沒有，只能用手指頭蘸水，在桌子上跟著老師學寫字。”
說到這里，顧昭看著林南星，聲音帶了絲縹緲︰“我老家在南河那邊，正常情況下我應該是去陸中軍區，你知道為什麼他們將我送來陸北嗎？”
聞言，林南星疑惑的搖了搖頭。
顧昭嘲諷的笑了一下，這笑里帶了一絲淒涼︰“因為陸北屬于邊疆，會有偏遠補貼。”
林南星︰“”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了。
她垂眸看著桌子，心中對顧昭更加的同情。
小說里對顧昭並沒有過多的描述，只是說他年紀大，會早死。
所以林南星並不知道，他的人生原來這麼悲慘。她今天提出的問題，很明顯就是在揭顧昭的傷疤。
濃烈的愧疚將她包裹。
林南星的手指顫了顫，兜里的存折突然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