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舞蹈結束了。
    被鮮血染紅的裙子拖在地上,隨著最後一只腳收回,它們停下了晃動,如一張畫穩定下來。
    舞蹈家用渾身是血的雙手提起裙子,向台下的觀眾深鞠一躬,隨後轉過身,在衛隊士兵的注視下,走出了門。
    舞台上已經是空無一人,但觀眾們仍不敢有任何動作,他們仍像演員般,假裝台上仍然站著一位翩翩起舞的舞者,假裝自己仍是那舞者忠實的觀眾,全神貫注的看著。
    嗤笑聲從一旁傳來,監督員跳上舞台,步入眾人視野。
    “女士們,先生們,至少在這個屋子里,你們仍被允許遵循自己的自由意志。”
    話落,監督員走下舞台,帶領著一眾衛隊士兵離去。
    一直到房門被關上,一動不動的觀眾才像是被解除了石化術般癱軟下來。
    原本被隱藏起來的驚恐在此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這些富人小姐、少爺們哪里見過血?即便前些日子才經歷哈利法斯克衛隊的洗禮,即便有些富人被衛隊殺害,但對于大部分富人來說,只不過是在國民警衛隊的保護下在郊區或更安全的地方待了幾日而已。
    對他們來說,殘酷的洗禮不過是報紙上的幾行字,輕描淡寫的講述了發生在芝加哥的事。
    但是現在,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他們不僅見了血,還見了尸體,在被恐懼佔據的房間內,崩潰的叫喊聲接連不斷。
    “或許該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亞恩看了眼歇斯底里怪叫的眾人,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聲音給趕出腦海。
    但是,越是這麼做,他就越覺得吵鬧,無奈,他只得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與保衛隊交流起來。
    “匯報情況,我與拉斐爾、另外5名保衛隊員被秩序會關在了二樓的房間。”
    “保持戒備狀態。”
    亙古不變的回答讓亞恩皺了皺眉,倒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只是這一次,他想得到一個答復——關于何時行動的答復。
    當他準備詢問之際,通訊器另一端卻率先開口了︰“秩序會已經開始攻擊酒店內的私人保安隊與警察。”
    “但可以確定一點,秩序會僅在酒店內擁有武裝力量,且數量不多——另外,國民警衛隊已經包圍了酒店,礙于酒店內的政府官員與那些豪門望族沒有貿然行動。”
    “亞恩,做好準備,隨時都會行動。”
    “那哈利法斯克衛隊如何解決?”又一個疑問句,但保衛隊仍然給予了外派觀察員答復。
    “所有的哈利法斯克衛隊士兵身上都擁有秩序會的標志,攻擊秩序會並不違反中立原則——至少總部是這麼說的。”
    “明白。”
    將“長方形磚塊”收好,向房間內一行人通知完畢後,他返回了座位。
    此時,仍安靜坐著的除了基金會成員後,就只剩下旁邊的幾人。
    或許是強迫,又或許是出于自願,拉斐爾已經加入了這支隊伍。
    “那並不是哈利法斯克衛隊,他們是秩序會。”隊伍里的衛兵示意眾人仔細回想一下那些人身上的標志,雖然帶著厭金主義的臂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與厭金主義完全不相關。
    “如果是哈利法斯克衛隊早就對我們開槍了,他們寧願把我們全殺了讓外面的國民警衛隊沖進來也不願意上演一場警察與劫匪的戲碼。”
    “那個給哈利法斯克提供武器的組織?想不到他們還會冒出來。”隊伍里的海利克思搖搖頭,他原以為在遭受了政府的重創後他們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恢復呢。
    正在幾人熱烈的討論時,一道聲音突兀的插進來︰“拉斐爾。”
    轉過頭一看,是一位臉上並不任何多余表情的先生,他先是看了眼這幾名厭金主義者,又很快將目光移向了學徒。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過來。”亞恩朝拉斐爾招了招手,後者在遲疑一下後還是走了過去。
    “做好準備,我們要行動了,”亞恩想了想,還是把那個重要信息給補充了進去,“酒店內的武裝人員都是秩序會成員,攻擊他們並不違反中立原則——雖然極端情況下允許無視該原則。”
    “明白。”
    告別了聊天隊伍,拉斐爾拿出了武器,就在原地等待。
    沒多久,第二場舞劇上演了。
    舞蹈者仍是那位女士,她提著裙子,緩步走上舞台,跟在她身後的是數量龐大的秩序會成員。
    他們臂膀上厭金主義的袖章已經在鮮血的沖刷下難以辨認,越來越清晰的反倒是秩序會破碎的王冠。
    “所有人,抬起頭,回到位置上。”監督員站在舞台的邊緣,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
    “停下手上的動作,無論是刺殺還是逃離,無論是反抗還是順從,現在,你們的任務就只是欣賞這場美妙的舞劇。”
    自由意志被禁止了,人們不情不願的把自己塞回了座位,抬起頭,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台上的舞蹈家。
    最開始,舞蹈家的舞步為一拍一步,每小節三拍,在音樂的映襯下,她的身體微微傾斜,跟隨著旋律而擺蕩旋轉。
    在一切的開始,它都是美好的,無論優雅還是粗俗,它總是符合人們習慣接受的。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美好的面孔會被撕扯,癲狂被塞入了肌膚,像是一顆不斷生長的種子。
    舞蹈家的舞步逐漸變得粗野,她用力一躍,飛舞到空中,然後用力踩入地面。
    木地板被踩得粉碎,它們刺入舞蹈家的肌膚,爭先恐後的吸食著從中滲出的鮮血。
    觀眾們仍目不轉楮的看著,就連一丁點額外動作都不敢有,只是睜大著雙眼,緊盯著面前的舞蹈家。
    她不顧腳上的刺痛起舞,雙手在空中揮舞,雙腳輕輕躍起,在舞台的邊緣落地。
    此時,她又變成了翩翩起舞的鳥兒,揮舞著雙臂,在狹小的舞台上飛翔。
    舞蹈來到了一個新高潮,可不等人們繼續欣賞下去,一顆心髒就像搗亂的石子似的被丟上了舞台。
    熾熱的心髒像被尖刀刺穿了活力,它已經停下了跳動,如同死一片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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