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中秋燈會還有兩天,王星倒是有些期待。靜觀軒內,他輕撫著手中的茶盞,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方的汴京城。與趙明誠、李青陽等人的興奮不同,他更想借機認識一下蔡京、高俅等人的勢力及爪牙,以便後面對這些勢力進行探查。
\"貿然前去卻是有些冒險啊。\"王星輕聲自語。雖然自詡變化之術出神入化,少有人能識破,但在全然不明對方底細,尤其是這大宋汴京已成為地仙界各方勢力角逐中心的情況下,貿然行動風險不小。王星行事,向來謀定而後動。
思及地星歷史上這個階段的大宋,正是風雲變幻、詭譎莫測之時,靖康之役、北宋滅亡仿佛就在不遠的前方。地仙界雖非完全復刻地星歷史,似乎將時間線極大拉長,並因無數修仙勢力的介入而增添了無窮變數,但某些大的歷史脈絡似乎仍有其相似的軌跡。王星想到此,悚然一驚︰自己本是沖著李清照姻緣之事而來,如今看來,極有可能被卷入大宋王朝興衰的巨大漩渦之中。
好在近幾百年來陸續與與霍去病、甦軾等地星前輩的交流,讓他對地仙界的復雜局勢早有心理準備。即便沒有李清照之事,若真目睹百姓罹難,山河破碎,而眾位地星前輩均在努力力挽狂瀾,他王星既然出山,以他的性情,也斷難袖手旁觀,必會盡力相助。
\"不過凡事謀定而後動,魯莽行事這可不符合自己的風格!\"他輕啜一口清茶,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
\"陛下創立瘦金體,書畫雙絕,可謂是千古難得的才子。\"某日論道時,趙明誠曾如此評價,但隨即嘆氣道︰\"可是作為帝王……看看朝中那些權貴,唉。\"
談到最後,幾位士子卻是一聲嘆息,面露憂色。王星也對這位感到可惜,換個身份,這位說不上能取得更大的成就,甚至以書畫入道說不上都能步入道途,長生無虞。可惜身為帝王,雖然地位尊崇,卻與長生無緣,甚至除了帝王心術,治國之道外,卻很難在其他領域沉心耕耘。
在地星還好,基本以普通人為主,大家壽命相似,帝王站在權力頂峰,無人鉗制,權力富貴歸于一身,極盡尊貴!可在這地仙界,帝王頭頂還有眾仙,他們除了富貴和命格,甚至都不如手下臣子,至少手下大臣都可以修道,也可以長生,而他們帝王卻不行!
曾經有幾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為此抗爭過。秦始皇嬴政,派遣徐福東渡尋仙,欲求長生不老藥,最終功虧一簣;漢武帝劉徹,廣招方士,煉丹求仙,卻難逃天命;唐太宗李世民,服食丹藥,反受其害……
然而,這些嘗試無一例外均遭慘敗,或受反噬而亡,或引天譴降災,殃及國本。自此,帝王不得長生,幾成鐵律。其余帝王,大多只能認命,或沉湎享樂,或專注于帝王心術、治國之道,將長生的野望深埋心底。
說來奇怪,王星從玄黃界初入地仙界時大唐衰落,大宋成為主政王朝,到現在也近兩千年了。按理帝王只是普通人壽命,應該換了不知多少帝王,可似乎這關鍵時候的帝王似乎又回到地星歷史上的那個宋徽宗。
\"莫非在這里真要發生靖康之恥?這大金,甚至遼,西夏,蒙古等這些外族後面到底站著什麼勢力?難道真的能滅掉正統改朝換代?\"王星越想越覺得心驚。
想想正統人族後面站的力量,不管是火雲洞的人族底蘊,還是天庭地府維持的天地綱常,以及人、闡、儒等諸教的龐大勢力,人才濟濟,居然還能被人擊敗?細思極恐啊!
王星突然感覺到這其中的勢力似乎不簡單啊,不,應該是異常的強大。\"嗯,水太深,咱這種小蝦米還是要謹慎小心,別陰溝里翻船!活的長久才有無限可能啊……\"
兩日時光倏忽而過,中秋佳節如期而至。天色尚未完全暗下,趙明誠、張世文等五六名相熟的學子便早早來到靜觀軒,熱情地拉著王星一同下山,前往汴京城。
此時的汴京,已陷入一片燈的海洋。各式花燈爭奇斗艷,玲瓏剔透的走馬燈旋轉不休,繪著才子佳人、神話傳說;碩大無朋的蓮花燈漂浮于汴河之上,映得水面流光溢彩;
更有能工巧匠扎制的巨型龍燈、鳳燈,鱗甲畢現,羽翼翩翩,引來無數驚嘆。長街之上,人流如織,摩肩接踵,笑語喧嘩聲匯成一片歡樂的海洋。空氣中彌漫著糖人、糕點、桂花酒的甜香,夾雜著脂粉香氣與煙火氣,勾勒出太平盛世的繁華畫卷。
趙明誠等人顯然對此輕車熟路,領著王星穿梭于人流之中,時而駐足猜燈謎,時而品評各色花燈,興致高昂。王星一邊感受著這濃郁的節日氛圍,一邊悄然放開神識,感知著周遭的一切。他發現這繁華之下,隱藏著不少修為不弱的修士氣息,有的明顯是官府中人維持秩序,有的則是各家門閥的護衛,更有一些氣息隱晦,難以辨別來歷。
眾人行至御街一帶,此處更為熱鬧,燈棚相連,彩樓高聳,許多文人墨客聚集于此,飲酒賦詩,唱和酬答。趙明誠等人也擠入一處人較多的燈棚下,觀看中間數位才子正在進行的文比。
只見他們以中秋為題,限韻賦詩,才思敏捷者出口成章,引動微弱的文華之光,贏得滿堂喝彩;稍遜者則蹙眉苦思,周圍同伴亦為之鼓勁。
正當氣氛熱烈之時,一個略顯尖刻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嘖,我道是誰在此喧嘩,原來是白鹿書院的諸位高才。怎的,不在書院皓首窮經,也來這紅塵俗世湊熱鬧?”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群衣著華貴、神態倨傲的年輕公子哥兒擁簇著一位面色白皙、眼神略帶陰鷙的青年走了過來。說話的是為首青年身旁的一個跟班,滿臉諂媚又帶著挑釁。
趙明誠等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張世文性子最急,當即反唇相譏︰“我道是誰在此大放厥詞,原來是蔡相公府上的清客。怎的,蔡相公府上缺了唱曲逗樂的,要你們來這燈會上尋些野趣?”
那陰鷙青年聞言,眼中寒光一閃,抬手止住了欲要發作的跟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趙兄,張兄,何必出口傷人?今日佳節,本該同樂。只是見諸位在此舞文弄墨,一時技癢罷了。不如我們也來比試一番,添個彩頭,如何?”
王冷眼旁觀,心知這恐怕就是蔡京一系的爪牙了。他悄然運轉鑒之法則,掃過對方幾人。那陰鷙青年修為竟也不弱,有地仙境的樣子,周身氣息卻並非純粹的儒門浩然正氣,反而夾雜著一絲陰柔詭譎的味道,其身後幾名護衛,更是煞氣內蘊,顯然經歷過殺伐,絕非普通家丁。
趙明誠不欲生事,沉聲道︰“高世兄,道不同不相為謀。比試就免了,免得傷了和氣。”
那高世兄卻不肯罷休,嗤笑道︰“怎麼?白鹿書院自詡儒門正宗,卻連一場文比都不敢接?還是說,爾等只會死讀書,實則胸無點墨?若是怕了,當眾認個輸,我等便放過你們,如何?”
此言一出,不僅趙明誠等人怒形于色,周圍一些同樣出自儒門或看不慣對方做派的文士也紛紛面露不忿。
王星見狀,心知沖突難免。他暗自搖頭,這蔡京一系的人,果然囂張跋扈,這倒是給了他一個近距離觀察對方行事風格與實力的機會。他悄然上前半步,立于趙明誠身側,看似隨意,實則已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這場中秋燈會的沖突,恐怕只是開始。
賦詩雲︰
玉壺光轉汴河夜,火樹銀花不夜天。
笑語喧闐藏暗涌,才子交鋒啟釁端。
權奸爪牙露猙貌,書院書生持正言。
佳節忽起風波惡,暗流涌動窺深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