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圍坐石桌,清風拂過,帶來陣陣藥香果甜,氣氛溫馨融洽。青靈嘰嘰喳喳,如同歡快的小百靈鳥,小嘴不停,訴說著這兩百多年道場的趣聞軼事哪片靈圃又培育出了會跳舞的月光草,誰誰在戰魂天被幻化的凶獸追得滿場跑出了大丑,玄機天某次試驗新陣時不小心把半個演武場傳送到隔壁重天引發了一場小小的混亂……
柳如煙則含笑補充,言語間也提及了一些外界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多是關于南瞻部洲各處妖魔作亂愈演愈烈、異族異動加劇的壞消息,原本輕松的氣氛漸漸染上了一絲沉重。
酒過三巡,靈酒入腹,化作暖流滋養道身。王星將杯中最後一口碧泉釀一飲而盡,清涼甘冽中帶著一絲回甘。他放下酒樽,神色轉為正容“柳師姐,青靈,此次閉關雖有所得,然繼續枯坐苦修,于我已事倍功半。星打算外出游歷一番,尋些機緣,印證所學,此來正是向二位好友辭行。”
“啊?!”青靈臉上的燦爛笑容瞬間凝固,小嘴一癟,翠綠的大眼楮里立刻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水汽,急吼吼地嚷道“你又要走?!每次回來都待不久!還要走很久很久!哼!壞人!說話不算數!”她氣鼓鼓地用力揪了揪王星的頭發,小臉上寫滿了控訴和濃濃的不開心。
王星莞爾,心中微暖,輕輕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髻“傻丫頭,我與你不同。我的道,需見天地萬象,歷紅塵百態,方能在萬千踫撞中尋得真我,修為方能更進一步。再說,”他語氣溫和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無論我走多遠,這驪山道場,永遠是我的家,有你們在的地方,我總會回來的。下次回來,給你帶好玩的。”
柳如煙對王星的選擇倒是並不意外。相識一千多年,歷經生死,她深知這位師弟天資卓絕,道途更是獨一無二的“混沌衍天”,注定不會如尋常修士般在道場中清修度日。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已超越了尋常道友,是歷經考驗、可以托付生死的摯友。
她沉吟片刻,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縴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白玉酒杯邊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輕啟朱唇,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師弟若是外出游歷尚無特定目標……不妨……前往大宋王朝一行?”
“好!”王星幾乎是下意識地便痛快應下,隨即猛然意識到柳如煙話中的深意,追問道“嗯?莫非大宋境內有何變故?”他想到李淳風、蒙恬等人皆在外奔波,甦東坡也曾提及汴京暗流涌動,心中不由得一緊。
柳如煙輕嘆一聲,那嘆息如同谷中拂過花枝的微風“當下人族各王朝均不太平,作為主政南瞻部洲的大宋王朝更是風雲匯聚之地,詭譎叵測,已成漩渦中心。不過,我擔憂的並非此事本身。”她頓了頓,目光直視王星,壓低了聲音,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是清照妹妹。”
“清照?”王星一怔,腦海中浮現那位清冷孤高、劍意凜冽如萬載玄冰的女劍仙身影,“她怎麼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悄然升起。
“十三年前,清照從外面游歷歸來,我與子期照例為她接風洗塵。然此次她歸來,卻與往常大不相同。”柳如煙眼中浮現深深的憂色,仿佛在回憶那令人不安的一幕,“席間她沉默寡言,眉宇間郁結著一股化不開的憂郁,眼神飄忽,心不在焉,仿佛魂魄都丟了幾分。後來我實在放心不下,私下尋她,再三追問之下,她才吐露實情……”
柳如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顫抖,“她說,此次游歷至大宋境內某處,冥冥之中,竟仿佛觸動了一段……清晰無比的姻緣紅線!”
“姻緣紅線?!”王星愕然失聲,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李清照?那位心中唯有劍道、氣質清冷如月宮仙子的劍仙?她居然會感應到凡俗情愛般的姻緣?這簡直比听聞哪位大能隕落更令人難以置信!
“正是!”柳如煙語氣斬釘截鐵,卻也帶著深深的困惑,“清照言道,那感應突如其來,如同天外飛石砸中心湖,清晰無比,且異常強烈!其源頭指向大宋境內某個她素不相識、毫無瓜葛的陌生之人!
這讓她大為震驚,更感惶恐不安!她雖非修行那絕情絕性的無情劍道,但也向來冰清玉潔,心向無上大道,從未動過凡俗情愛之念。更何況,對方明顯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感覺荒謬至極,如同被人強行塞入一段命運軌跡,不容拒絕!”
柳如煙頓了頓,眼中憂慮幾乎要溢出來“清照思前想後,日夜難安。她想到自己終究是那位神秘大能‘易安居士’的分身轉世之身……她忍不住懷疑,這突如其來的姻緣感應,會不會是……那位本尊的某種刻意安排?若真是那位的意思……”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面對本尊那等存在的意志,一個轉世分身,恐怕連知曉真相和反抗的余地都沒有!這猜測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得人喘不過氣。
王星聞言,眉頭緊鎖,心中亦是翻騰起驚濤駭浪。地星傳說中,那位千古才女李清照確實有過一段刻骨銘心卻又悲歡離合的婚姻,對象好像名叫趙明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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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在這浩瀚地仙界,歷史竟會以某種詭異莫測的方式重演?然而此地仙界歷史與地星雖有諸多相似甚至重疊之處,但人物出身、修為境界、人生軌跡早已天差地別!此界的李清照是驪山劍仙,是太微仙子高徒,一身劍道修為驚才絕艷,與凡俗閨閣女子豈可同日而語?
這所謂的“姻緣”,是冥冥天道中偶然的巧合?還是……有難以想象的恐怖存在,在暗中操控,如同擺弄棋子般提前演練布局?若真如此,那幕後之人的修為境界……王星不敢深想,一股寒意自脊椎升起,唯恐觸及某些不可言說的禁忌。
一個名字相同,但本質、修為、命運全然不同的存在,為何會被硬生生塞入一段陌生的“姻緣”?這感覺,就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要將兩個本無交集的點扭合在一起!
若說這是那位神秘的“易安居士”大能的安排,未免也太過生硬霸道!一個轉世分身而已,即便承載使命,何至于此?讓其自然發展,遵循本心,不好嗎?
“清照眼下身在何處?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須仔細探究一番!”王星語氣凝重如鐵,眼中銳芒如電,洞穿虛空。無論這背後是天道偶合還是大能布局,牽扯到摯友的命運,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柳如煙無奈地嘆息一聲,帶著深深的無力感“我本意是讓她暫且留在道場。此地有黎山師姐和諸多前輩大能坐鎮,更有她師尊太微仙子庇護,料想應無大礙。待查明緣由或等那位易安居士有所指示再作打算,方為上策。然而……”
她搖了搖頭,眼中帶著對摯友性格的了然,“清照性子外柔內剛,看似清冷淡然,實則內心極為執拗剛烈。她堅持要親自去大宋,找到那姻緣感應的源頭,面對面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說,若真能找到那‘另一半’,或許能當面了結此事,徹底斬斷這莫名其妙的羈絆!她不願做命運棋盤上任人擺弄的棋子,更不願這不清不楚的‘姻緣’成為她澄澈劍心上難以拂去的塵埃和隱患。十三年前,她已不顧勸阻,獨自一人,再赴大宋了。”
王星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如淵。他緩緩點頭,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他站起身,目光越過丹霞谷繁花似錦的美景,投向洞府外縹緲無垠的雲海,仿佛穿透了重重天界壁障,落向了那遙遠而動蕩不安的南瞻部洲。
“大宋汴京……清照……無論這局是何人所布,是何目的,我王星,來了。”
有詩為證
驪山雲深別故人,丹霞谷里話前因。
清照忽感紅繩系,劍仙竟動凡俗心。
大宋風雲暗潮涌,汴梁城中謎題深。
玄黃劍主踏塵去,為解天機問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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