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炸起千丈水幕，細碎的水珠在月光下折射出萬千寒芒。王星捂著胸前翻卷的傷口踏浪疾馳，玄色戰袍下擺已被鮮血浸成暗紅色。
十二道幽藍遁光在身後百丈處緊咬不放，為首的老嫗手中白骨杖每次揮動，都有萬千怨魂凝成鬼面尖嘯，腥臭的陰風將海水腐蝕出墨綠色泡沫。他右臂上的時之鱗微微發燙，鱗片縫隙間滲出細小的金芒。
"小子，交出破軍戰甲！"陰九姑枯槁的面容在磷火中忽明忽暗，左眼窩里蠕動的尸蟲突然爆開，化作血色咒文激射而來，"老身可留你魂魄轉世！"
王星旋身避開咒文，右肩戰甲卻被擦出三道焦痕。他能清晰聞到咒文中腐爛的海藻味，那是玄冥島特有的腐魂咒。摸出最後三顆避水珠捏碎，青玉碎屑混著鮮血墜入海中︰"想要戰甲？拿玄冥島的《九幽錄》來換！"
爆炸的沖擊波掀翻追兵，王星趁機俯沖入海。深藍水域中，戰甲上的鎏金鱗片正片片剝落，每片離體的龍鱗都在幽暗中綻放銀輝，織就直徑百丈的光繭——這是王星燃燒生命催發燭龍鱗片形成的"剎那永恆"，將方圓一里的海域凝成靜止畫卷。他能看見陰九姑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白骨杖尖端的怨魂保持著撲咬的姿勢。
"往東南三百丈的火山口！"體內傳來落寶金錢沙啞的傳音，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帷幕，"時間停滯只能維持三息！"
王星撞碎凝結的珊瑚群，右腿被冰晶般的固態海水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他聞到海水中突然泛起的硫磺味，時之鱗在腕間劇烈震顫。當光繭破碎的瞬間，他像離弦的箭矢沖入裂隙，身後傳來陰九姑氣急敗壞的尖嘯︰"時空禁制？你竟敢動用..."
虛空亂流中，王星蜷縮成團護住要害。戰甲在時空風暴里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左臂護腕" "地裂開細紋。無數星辰碎片從身側掠過，他看見其中一片映著三日前血珊瑚林的場景——原來時空裂隙會折射記憶。懷中青銅時之羅盤突然迸發青光，在亂流中撕開通道。
當他跌出裂隙時，膝蓋重重磕在青玉地面上。懷中羅盤已布滿蛛網裂痕，卻在墜地的瞬間與洞天中央的青銅日晷共鳴震顫。七十二座懸空玉台環繞著日晷緩緩旋轉，每座玉台邊緣都浮動著淡金劍痕，時而化作游龍時而凝成古篆。空氣里飄著淡淡的檀香，卻讓他想起幼時在道觀擦拭香爐的時光。
"此地一日，外界一年。"落寶金錢幻化出朦朧虛影，指尖點在日晷陰影處。老者的袍角被某種力量撕去半截，露出星光凝聚的軀體，"但時間加速對你壽元損耗極大，需在三年內突破至化神。"
王星咳嗽著吐出淤血，仰頭望向玉台群。最邊緣的坎水台泛著幽藍光澤，台面結滿冰霜。他踉蹌著走去，青玉台階突然迸發凌厲劍氣，將他整個人劈飛三丈。後背撞在石柱上的悶響在空曠洞天回蕩，驚起棲息在穹頂的熒光蝙蝠。
"心浮氣躁者，不入此門。"台前墨玉石碑滲出寒意，碑文突然扭曲成血色小劍刺向他雙目。王星偏頭躲閃，劍鋒擦過耳垂帶起血珠，他能感覺到劍氣中蘊含的悲愴劍意，仿佛某個劍修臨終前將畢生感悟封存于此。
"用精血浸染碑文！"蒼老聲音急促提醒，"這是楚霸王留下的試煉！"
王星咬破舌尖噴出精血，血珠觸及碑文的剎那，三百年前的幻象洶涌而至。霸王虛影持戈而立，玄鐵戰靴踏碎青磚，突然轉身將破軍戈刺向他眉心︰"戰意不純，也配用我的兵刃？"戈尖卷起的罡風掀飛他束發的玉簪，斷發被劍氣絞成粉末。
幻境內千次輪回，王星第七次被戈尖挑斷手筋時，終于發現霸王每次出招前，左肩都會微微下沉半寸。這個發現讓他想起幼年觀潮時，老船夫教他辨認暗流的方法——真正的殺機往往藏在最細微的波動里。
第三百次交鋒，他故意賣個破綻，在戈刃臨身的剎那旋身錯步，冰火太極在掌心凝成雙色漩渦。戰甲縫隙間滲出的血珠被氣勁牽引，在身側凝成血霧屏障。
"叮！"
戈尖刺入太極中心的瞬間，王星右手二指已抵住霸王咽喉。虛影消散前仰天大笑，聲浪震得玉台簌簌作響︰"戰之道，不在兵刃，而在..."余音化作金色符文沒入他眉心，王星感覺識海中多出一篇《破軍戰訣》，字跡蒼勁如戈劈斧鑿。
王星體內三百六十處星辰竅穴同時點亮，靈氣漩渦在頭頂凝聚成漆黑劫雲。九條雷龍在雲中翻騰，龍吟聲震得玉台出現裂紋。王星望著雲中若隱若現的龍楮，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時之鱗中窺見的未來碎片︰若此刻退讓，固然能安然渡劫，但戰甲裂痕將永遠無法修復。
"散功三成！"落寶金錢的虛影被雷光撕得支離破碎，"此界容不下完美化神！"
王星並指如劍刺向天靈，竟將半數雷劫引入丹田。紫電在經脈中奔涌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冰火太極在紫電中崩解重組，化作混沌漩渦吞噬雷光。當最後一絲電弧沒入眉心時，他周身毛孔滲出黑血，氣息卻凝實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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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間，五丈外的石碑竟自行崩解成齏粉。王星看著掌心流轉的星芒，突然明白這是半步煉虛才有的威壓。戰甲上的裂痕正在緩慢愈合，時之鱗卻變得暗淡無光，仿佛耗盡了某種力量。
"莫要得意。"落寶金錢的聲音透著虛弱，"千里外有股氣息正在甦醒，至少是化神後期。"
王星神識如潮水鋪展，在東海歸墟深處觸到粘稠的惡意。那存在突然睜開豎瞳，神念反噬順著神識襲來。他看見海底深淵中盤踞著半透明的龍影，龍須掃過的礁石瞬間爬滿青苔又風化瓦解。
"是燭龍殘魂。"蒼老聲音凝重如鐵，"如今你身負血契，它必會..."
"不死不休。"王星抹去嘴角金血，將七枚玉簡收入懷中。最邊緣那枚"化劫丹"方泛著青芒，極北之地的風雪似要從篆文中呼嘯而出。他走向傳送陣殘骸，踏碎滿地靈石時忽然轉頭︰"前輩可知，當年項羽可曾到過此處？"
日晷陰影忽然偏移三寸，在王星腳邊投下模糊的持戈人影。海潮聲從極遠處傳來，帶著某種古老的、未盡的戰意。王星蹲下身觸摸那道陰影，指尖傳來沙礫流動的觸感。當他抬頭時，發現穹頂星圖不知何時變了方位，北斗七星正指向來時路。
傳送陣亮起的瞬間，王星瞥見日晷底座刻著半闕殘詞︰"力拔山兮氣蓋世..."後面被人用劍氣生生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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