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晨她本人,身處秦淮仁的房間里,正在四處打量。
牆角那里掛著一幅裝裱簡潔的畫像,木框邊緣帶著淡淡的木紋,像是被人摩挲過許多次。
畫中的老者身著杏黃色道袍,衣袂上繡著繁復的雲紋,線條流暢如流水。
他面容清 ,雙目微闔,唇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正俯瞰著世間萬物。
“秦淮仁,你啥時候開始信這些了?”
甦晨伸出手指,指尖幾乎要觸踫到畫框邊緣,聲音里帶著幾分好奇。
“這畫上的是哪位道長?看著倒有幾分仙風道骨,是道教里面那個無上金仙呢?”
秦淮仁正彎腰收拾桌角的紙屑,聞言直起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介紹說道︰
“你說這位啊,可不是普通道長。這是太上老君,道教里的三清之一,算是咱們本土宗教道教的老祖宗了。”
他走到畫像旁,抬手輕輕拂過畫框上的薄塵,動作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鄭重。
甦晨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能聞到畫布上淡淡的松煙墨香。
畫中老者的胡須根根分明,眼神雖閉,卻似能洞察人心,她不由得點點頭︰“畫得真像活的一樣。不過我從沒听你提過信教啊,在咱們國家,現在信奉道教的人可不多見了。滿大街都是基督教和佛教的信徒,對了,秦淮仁你信不信宗教?”
“我不信教。”
秦淮仁搖搖頭,目光落在畫像中老者的衣襟上,那里繡著一輪小小的金色太陽。
“只是覺得,道教是咱們自己土地上長出來的東西,像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一樣,總該留點念想。掛張畫像在這兒,閑時看一眼,就當是求個心安,讓老祖宗多照看照看咱們這些後人。畢竟,宗教這種唯心的寄托也源于生活。就跟老子一樣,道教的祖宗,掛上一個太上老君像,算是乞求老祖宗庇佑我們這些不成才的後人吧。”
他說話時聲音不高,像是在跟甦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甦晨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目光從畫像上移開,落在房間另一側的衣櫃上。
那是個深褐色的木質衣櫃,櫃門上貼著一張微微褪色的福字,邊角已經卷了起來。
正看得出神,就見秦淮仁轉身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里面掛著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襯衫,他在衣櫃最下面的抽屜里翻找了片刻,拎出一個半透明的塑料兜子。
這個塑料兜子跟秦淮仁衣櫃里的衣服不一樣,衣櫃里整整齊齊的襯衫全都是單一的顏色,沒有多余的圖案色彩。
反倒是這個塑料兜子的衣物,有點花又有點秀氣。
他拎著兜子走到甦晨面前,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兜子的提手。
“甦晨,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咱們認識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想送你點東西,可總不知道送啥合適。昨天回家路上,看見街邊有個小攤子,擺著些女士衣服,就瞅著這件挺好,你看看合不合身,希望你能喜歡。”
甦晨接過兜子,指尖觸到塑料袋冰涼的質感,心里泛起一絲訝異她解開兜口的結,將里面的衣服輕輕拎了出來,那是一件青色的連衣裙,布料是帶著細條紋的棉麻,摸在手里軟軟的,帶著自然的褶皺。
裙身胸口處繡著幾朵白色的水仙花,花瓣邊緣用銀線勾了邊,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裙擺是微微散開的a字型,長度剛到膝蓋上面一點。
“呀,這是給我買的?”
甦晨把裙子展開,對著自己比畫了一下,青色襯得她的皮膚愈發白皙,胸口的水仙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帶著濕漉漉的靈氣,她不由得睜大了眼楮,語氣里滿是驚喜。
“你居然會給女孩子買衣服了?”
秦淮仁站在一旁,看著她比畫的樣子,撓了撓頭,臉上泛起幾分紅暈。
“當然是給你的,我看攤子上別的衣服都太花哨,就這件看著素淨。別的人穿估計顯不出啥,可你不一樣,穿上它,衣服好看,人更得好看,準能把你的樣子襯得更俏。”
甦晨把裙子在身上來回比了幾次,又低頭摸了摸裙擺的料子,棉麻的質感帶著自然的呼吸感,貼在皮膚上肯定很舒服。
“確實挺好看的,沒想到你這個大老爺們,眼光還真不錯。這水仙繡的真精致,我以前都沒穿過這種款式的。”
“你喜歡就好。我瞅著這衣服跟你挺配的,要不你穿上試試?你本來就好看,再配上這合身的裙子,說不定能把人都看呆了。”
秦淮仁的嘴巴說著,眼神里滿是期待。
甦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把裙子往臂彎里一搭,說道︰“就你會說。行吧,那我去試試,你先出去等著。”
她說著,推著秦淮仁的胳膊往門口走,還說︰“我換好衣服就叫你,不許偷看啊。”
秦淮仁被她推得一個踉蹌,笑著應道︰“放心吧,保證不偷看。”
說著便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秦淮仁走到沙發旁坐下,從茶幾上拿起暖瓶,往一個搪瓷杯里倒了些熱水,杯壁上印著的“勞動最光榮”幾個字已經模糊不清。他端著杯子慢慢喝著,熱水的溫度順著喉嚨往下滑,心里卻有些莫名的緊張。
都說女孩子換衣服慢,秦淮仁以前總覺得是夸張,可這次他算是真切體會到了。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分針慢悠悠地轉了一圈多,二十多分鐘過去了,房間里還是沒動靜。他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個底朝天,又倒了一杯,手指在杯沿上劃著圈,眼楮時不時瞟向緊閉的房門,心里琢磨著︰一件夏天的裙子,怎麼要換這麼久?難道是不合身?還是她不喜歡?
正想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想閉眼靠在沙發上歇會兒時,房間的門“ 噠”一聲開了。
甦晨從里面走了出來,腳步輕輕的,像踩在棉花上。
她換上了那件青色的連衣裙,棉麻的料子貼在身上,勾勒出縴細的腰線,胸口的水仙花恰好落在鎖骨下方,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陽光透過客廳的窗戶落在她身上,整個人像是從水墨畫里走出來的一樣,清新得讓人移不開眼。
“秦淮仁,你看我穿這件怎麼樣?有沒有亮瞎你的小眼楮?”
甦晨走到他面前,轉了個圈,裙擺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語氣里帶著幾分俏皮,眼楮亮晶晶地看著他。
秦淮仁手里的搪瓷杯差點沒端穩,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平日里甦晨總是穿得簡簡單單,t恤牛仔褲,清爽是清爽,卻從沒像現在這樣,渾身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韻味。那青色的裙子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既不張揚,又把她身上的靈氣全都顯了出來,尤其是胸口那幾朵水仙花,像是沾了她的氣息,活了過來。
“你……簡直太好看了!真不是我夸,這衣服穿你身上,就跟長在你身上似的。要說起來,你要是穿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漢服,那才叫一個絕,估計得美得沒邊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哪個朝代的娘娘轉世來的,不然怎麼穿啥都這麼好看?這裙子啊,就是你的專屬。”
甦晨被他夸得臉頰發燙,伸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就你嘴甜。不過我也覺得挺好看的,只要你喜歡就行。”她低頭看了看胸前的水仙花,手指輕輕拂過花瓣上的銀線,心里甜絲絲的。
秦淮仁看著她害羞的樣子,心里的緊張感一下子散了,又追著問了一句︰“那你是真喜歡這件衣服嗎?”
“喜歡,當然喜歡了。謝謝你啊,大壞人。”她說著,故意拖長了語調,尾音帶著幾分嬌嗔。
她往前湊了兩步,眯起眼楮,嘴角帶著狡黠的笑,像是只發現了獵物的小貓。
“壞人!你說你突然對我這麼好,又是送衣服,又是說好听的,老實交代,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啊?還是真的看上我了,拿衣服來表白!”
秦淮仁被她問得一愣,臉上頓時泛起紅潮,連忙拿起茶幾上的暖瓶,往杯子里續水,熱水濺出來幾滴在手上,也沒察覺。
“你看你說的什麼話,不就是送件衣服嘛,哪來的什麼企圖。就是覺得你好看,配得上這件衣服,單純想讓你高興。”
話是這麼說來著,但是秦淮仁的眼楮早就無法從甦晨的身上剝離開了,只能看著她發呆。
甦晨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正想再說點什麼,忽然想起之前的事,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語氣也認真起來。
“對了,秦淮仁,你之前打電話叫我過來,說有事情要我幫忙。到底是什麼事啊?你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幫你。”
客廳里的掛鐘又“滴答”響了一聲,正好是下午的四點整,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