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幸村精市所想,他們每晚都來到了夢中書房,跟隨阪田清志的視角看那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
他們看著他每天為“他們”忙活,教給“他們”寶貴的知識,將整個網球部聯結在一起,不由越發對他感到好奇。
與他相處是件愉快的事,不必顧慮太多,有問題找他準沒錯,他總是會耐心傾听,用合適的說法給出最佳解決方案。
雖然他不時會語出驚人,或是伙同“仁王雅治”玩點無傷大雅的小惡作劇,但這並不是缺點,反倒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在一旁看著阪田清志與“他們”相處的畫面,他們有時會恍惚,不自覺代入進去,仿佛與他相處的就是他們自己一般。
初次在夢境當中見到他時,他們心中涌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興許是因為兩個世界產生了交集,他們才會有這些感受吧。
很快來到排名賽,在“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的提議下,阪田清志被安排與“真田弦一郎”比賽。
阪田清志看見比賽名單的時候有些出神,還悄悄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確認不是做夢,幸村精市見了忍俊不禁。
“他們”想確認他的實力而安排了這場比賽,這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他的風格並不多見,說不定能拿來參考參考。
事實上這確實是一場精彩的比賽,不僅看到了阪田清志之前一直隱藏的實力,“真田弦一郎”也用出了風林火山的雛形。
這樣下去必定是“真田弦一郎”的勝利,阪田清志也清楚這一點。
在阪田清志閉上眼的瞬間,一直冷靜觀賽還有空給其他人解說的阪田愛音陡然捏碎了手中的餅干,失去了原本的從容不迫,走到鐵絲網前緊張地盯著場上的阪田清志。
他們看見閉眼後的阪田清志動作相較之前更加迅捷,回球威力也猛地增強,像是進入了某種狀態。
真田弦一郎眉頭緊皺,“無我境界?不對,這是……”
“他在強行無視身體的警告,勉強自己接連使出那些融合招式。”柳蓮二睜開雙眼,神情凝重,“本來閉上眼依靠其他感官打球就會急速消耗精神力了,他還在勉強自己,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現在的柳蓮二在全國大賽上與眾多強者打過比賽,觀察力比剛升國中那時要更強,沒花多少時間就看出了阪田清志五號世界的影響。
“這麼嚴重?!”丸井文太一驚,“難怪他妹妹會這麼緊張——不是,那我們除了著急也做不了什麼啊!”
他們只能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沒實際與他說過話,只是在邊上看著而已,可他們已經對他有了一定好感,會去希望身邊真有這麼一個朋友在,自然是不想他出事的。
兩人的比賽仍在繼續,“真田弦一郎”的風林火山在逐漸完善,阪田清志不見異常,不知是他沒表現出來,還是他真的撐得住。
比分來到65,“真田弦一郎”略勝一籌的時候,阪田清志像被拔掉發條的玩具一般陡然停住了動作,下一刻就直直地倒了下去,一時間兵荒馬亂。
“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想贏過‘我’嗎?”真田弦一郎表情復雜地喃喃道。
不待其他人接話,周圍的幻象陡然一變,來到了校醫室外邊,阪田愛音和“幸村精市”等人交談的場景。
在“他們”離開後,阪田愛音背靠著牆壁,卸下了冷靜的表情,流露出些許脆弱和對阪田清志的擔憂。
“所以說網球痴真是……”
她輕聲嘀咕著,沒將話說全,他們卻知道她想說什麼。
“與其說想贏‘弦一郎’,他表現出來的要更像是在證明自己。”柳蓮二按住涌上來的情緒,說,“仔細想來,他在第一次見到‘精市’和‘弦一郎’時的反應有些奇怪,之後似乎也在有意無意將‘我們’引向某條道路,就像是早就有明確的計劃了。”
話音剛落,周圍環境再次變化,這次是直接跳轉到了排名賽的第二天,阪田清志因病請假,“真田弦一郎”心懷愧疚而一整天都情緒郁悶。
“不像是陰謀,可能是更大的目標吧。”仁王雅治看起來不太在意這一點,“不過也沒什麼所謂吧,反正他做這些對‘我們’是有益的。”
“說的也是,畢竟他可是能沉下性子投喂挑食的‘仁王’,每天給‘我們’帶小零食的人,在我這里已經是滿分的好人了。”丸井文太點點頭認同道,“忽略掉他偶爾的惡趣味的話,嗯。”
“你可別哪天被誰拿吃的給拐跑了,以及最後那句是多余的。”杰克桑原苦笑著,“雖然不太明白,但‘我們’怎麼說也是他的朋友,希望能幫上他的忙吧。”
“現在情報還太少,再觀察觀察吧。”
幸村精市以這句話結束了話題,眾人安靜下來,旋即便見四周再次變回球場,阪田清志成為正選,並且病愈回來參加訓練了。
他們得知那個閉眼狀態名為“五號世界”,取自瑪雅文明的五個太陽紀之說。
阪田清志說,他無法忍受因保留實力而輸掉比賽,便咬牙用了五號世界奮力一搏。
仁王雅治摸著下巴,“感覺這話意有所指啊,是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嗎?”
“且不說指向的是什麼,這話說的在理,是不該有所保留。”柳蓮二接道,“弦一郎現在也是一樣的想法。”
真田弦一郎正想開口,就見眼前景象一變,是每周例行的正選會議。
阪田清志提出了每學期進行一次全面體檢的建議。
聞言,幸村精市打算之後找學校那邊聊一下,落實這個提案。
丸井文太略為吃驚,“今天變得真快啊,就這麼點功夫發生了這麼多事。”
“是略過了不重要的小事吧。”
柳蓮二話音剛落,就見阪田清志在對練中把“仁王雅治”給練趴了,“仁王雅治”還吐槽說跟他對練就跟同背行李的馬比耐力一樣累。
仁王雅治沉默了。
這麼夸張?這小子體力得有多可怕?
阪田清志給“仁王雅治”送了個長方形的禮盒,問了他“毛利壽三郎”最近的下落,似乎是要著手解決“毛利壽三郎”的問題了。
眾人看向毛利壽三郎本尊,他眨了眨眼,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時期的自己是怎麼了。
大概是有了答案,他又尷尬地扯出一個笑。
“我這個時候好像遇到了點事,比較郁悶,啊哈哈……”
“前輩,不想笑就不用勉強了。”幸村精市輕輕搖了搖頭,“有句交代讓我們知道你沒事就夠了,不需要勉強自己跟我們全盤托出的。”
這段時間他們跟毛利前輩的關系稍微緩和了一些,但還不到可以深究隱私的程度。在時機成熟之前,保持適當的距離對彼此都好。
“啊,嗯,謝謝……”
毛利壽三郎怔了一下,收起了那個難看的笑。
夢境的時間來到第二天,阪田清志按照“仁王雅治”的話,午休找來了噴水池附近,把“毛利壽三郎”叫起來吃便當。
他沒有說太多,吃完飯就收好兩個便當盒離開了,只留下給“毛利壽三郎”的那份禮物。
“毛利壽三郎”拆開盒子,發現里面是一條蝴蝶繩結,下邊還壓著一張小卡片。
卡片上寫著這樣一段話︰風會攜著煩惱與痛苦送去給雲彩,讓其化作雨水滋潤大地,花草樹木因此得以茁壯生長,或是開出吸引蜂蝶的花朵,或是長出治病救人的藥草,亦或是成為遮陰庇護的參天大樹。
他們本來是看不見的,但就在“毛利壽三郎”拿出卡片來看的瞬間,眼前突然浮現出了一段文字,似乎就是卡片的內容。
“這可真是……”
幸村精市感嘆了一聲。話沒有說全,其他人卻明白他的意思。
毛利壽三郎望著這段文字,思考著如果他當時真的收到了這樣一份禮物,會是怎樣的想法。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感覺心情有點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他想成為怎樣的人?
是花朵,藥草,還是參天大樹?
所有的悲傷都會化作滋潤大地的雨水,所有的磨難都會化作腳下堅實的土地。痛苦是一時的,咬咬牙撐過去了就是另一片廣闊天地,離更好的自己再近一步。
……既然如此,那就成為參天大樹吧。
毛利壽三郎捏緊了拳頭。
沒錯,苦難是打不倒他的。
過去發生那麼多事他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毛利壽三郎暗暗下定決心,重新抬起頭,這才發現大家都在注視著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為掩蓋自己的尷尬,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咳咳!話說回來,這孩子真好呀,而且還很擅長做手工!”
知道他不好意思,大家只是一笑而過,順著他的話聊了下去。
阪田清志往“他們”每個人的櫃子里都放了禮物,“他們”發現禮物時都感到十分高興——沒有人在收到一份飽含心意的手工禮物時會不高興的。
緊接著,“柳蓮二”從阪田清志那里得知他想要一張合照,還意外發現他說這話時耳朵紅了。
毛利壽三郎在旁邊看著,有點想揉揉阪田清志的腦袋,可惜揉不到,唉。
“我就說嘛,阪田是個滿分的好人,哪可能有什麼陰謀論!”丸井文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拍了一下杰克桑原的背,“有這樣的朋友,肯定要雙向奔赴才說得過去,你說是不是,杰克?”
丸井文太下手不重,杰克桑原沒被拍疼,真是萬幸。
“是啊,看得出來他很重感情,是個可遇不可求的益友。”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隨後轉過來笑盈盈地看著大家,“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從現在開始更加珍視彼此吧!”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後丸井文太率先回應︰“我以為我們關系已經挺好的了……不過也是,感情嘛,不嫌多只怕少,更加珍視朋友當然是好事啦。”
“喔——那你願意把蛋糕分給我嗎?”仁王雅治勾起嘴角,一只手搭在丸井文太肩上。
“這個……”丸井文太很是糾結。
“你這無情的家伙。”
仁王雅治故作受傷的樣子甩開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看得丸井文太一陣惡寒。
“好了好了,我多帶一份給你行了吧!”
得逞的仁王雅治瞬間變臉,“還是算了,我不喜歡吃甜食。”
“你小子……”
真田弦一郎不去理會兩人的打鬧,認真地點頭應下了幸村精市的話︰“嗯,就這麼辦吧,這也有助于培養默契。”
“而且我也想和大家更親近一些——弦一郎是這麼想的。”
“!蓮二!”
“呵呵……”
杰克桑原適時加入了對話︰“我也很樂意。”
“還有我哦!”毛利壽三郎笑著指了指自己。
“那前輩過來參加訓練吧。”
“啊,這個……”毛利壽三郎心虛地移開視線,“我盡量,盡量,哈哈哈……”
幸村精市也沒勉強他,輕輕揭過了這個話題。
一步一步來吧,急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