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抽鬼牌嗎?”
“玩。”
“好啊。”
“加我一個!”
這天晚上,在阪田清志的提議下,201室玩起了抽鬼牌。
“我們有四個人,就拿出二十四張牌簡單玩一下,每人六張牌,另外加一張兔子牌,也就是鬼牌。”
“兔子牌?”
白石藏之介一臉不解,幸村精市和不二周助很快反應了過來,給他解釋了一下。
“九月海原祭的時候,清志班上的攤位是尋找藏起來的復活蛋和撲克牌,特殊加分牌和獎品之一就是他們設計的兔子牌。”
“我們當時也去玩了,游戲很有意思,獎品也設計得很美觀。”
阪田清志拿出兔子牌給白石藏之介看了一眼,他不由發出了驚嘆聲。驚嘆之余,他注意到其他牌的背面和兔子牌的是一樣的。
“你特別定制了一套相同牌背的撲克牌嗎?”
“嚴格來說不是我,是設計兔子牌的小組集體決定給全班都定制一套的。”
阪田清志一邊挑出等會兒要用到的牌,一邊說道,看起來莫名有點驕傲。
“真好啊。”
經過討論,四人決定按逆時針方向輪著抽牌,第一個是不二周助,緊接著是幸村精市,阪田清志,最後是白石藏之介。
他們在地上墊了野餐墊,圍坐成一圈,中間空出的地方用來放成對子的牌。
阪田清志洗好牌後按這個順序發牌,不二周助手里多一張牌,開始抽幸村精市的牌。
不二周助正在思考該抽哪張牌,而幸村精市面帶微笑,沒有任何破綻。
白石藏之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這三人都是著名的表情管理大師啊!
完蛋,他豈不是要輸慘了?
白石藏之介正苦著臉哀嘆自己命運多舛,那邊不二周助抽完牌了,沒成對子,輪到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沒猶豫太久就從阪田清志手中抽走了一張牌,也沒成對子。
阪田清志轉過來看向白石藏之介,掃了幾眼他手里的牌,似乎是在看哪張更順眼。抽走一張牌後他看了看,隨後就面色淡然往地上丟了一對3。
白石藏之介的大腦飛速運轉,料想兔子牌就在幸村精市和阪田清志當中一人的手里,所以他們倆抽牌時才沒有絲毫猶豫。
不二同學似乎沒抽到兔子牌,自己就放心抽吧。
白石藏之介抽牌時留意了一下,不二周助的表情沒有變化,一直是笑眯眯的,似乎沒有問題。
看到牌的時候,發現不是兔子牌,他暗暗松了口氣,就是可惜沒湊成對子。
大概是也意識到了兔子牌就在幸村精市和阪田清志兩人手中,不二周助第二輪抽牌時慎重了許多,不僅收了笑,一向眯著的眼楮也睜開了。
幸村精市看了好笑,“怎麼這麼嚴肅?輸了又沒有懲罰。”
“不,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游戲,而是關乎尊嚴,甚至關乎性命的勝負。”
“太夸張啦。”
白石藏之介也覺得不二周助想的有點夸張了,“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那張兔子牌可不是隨便設計出來的,”不二周助煞有介事地嚴肅說道,“看似簡約風格,實際上暗藏玄機。”
幸村精市和白石藏之介面面相覷,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阪田清志,又看回不二周助。
“怎麼說?”
“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麼這只兔子是紅色的嗎?”
“這個……”
“說起來,我們也沒想過這個呢。是為什麼呢?”
兩人再次看向阪田清志,想從他那里得到解釋。
“通常兔子的形象都是黑兔或白兔,再加上紅色的眼楮,感覺沒什麼新意,就設計成紅色的了,眼楮則配合牌面主色調定為黑色。”
阪田清志解釋道,頓了頓,旋即話鋒一轉︰
“不過,真虧你能注意到這一點,就夸夸你吧。”
聞言,不二周助頓時皺緊了眉頭,仿佛阪田清志即將要說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一般。
幸村精市明白了什麼,臉上的笑容不見蹤影,換成了凝重的神情。
“難道說,是那個紅兔子傳說……?!”
“什麼啊,為什麼你們都一副嚴肅的樣子?”
白石藏之介一頭霧水,還有一種自己要被他們三人聯合蒙騙的不祥預感。
應該,不會吧……?
他雖然經常拿毒手什麼的騙小金,但他本人可不會相信這類妖魔鬼怪的傳聞——網球另當別論。
總之,他們應該不會覺得能靠這種傳聞就騙到自己,所以不會這麼做的,大概。
白石藏之介在心里說服了自己,可幸村精市卻按下手中的牌,講述起了不知道是哪里听來的傳說。
“听說在很久以前,山上住著一個獵人,他獵了不少兔子,除了當食物,還會做成衣物保暖,結果山上的兔子越來越少,觸怒了兔子之神。”
“他不獵其他動物嗎?”白石藏之介很是不解。
不二周助接過話頭︰“這就是問題所在,不知道是著了魔還是怎麼的,他只盯著兔子打獵,野豬一類的他看都不看。”
“大抵是被魔鬼蒙蔽了心智吧,目的就在于讓他引起兔子之神的憤怒。”阪田清志的語氣也沉下來幾分,“忍無可忍的兔子之神以紅兔子的形象出現在獵人面前,引誘著獵人進了森林深處,後來就再也沒人見到過獵人的身影了。”
“那……怎麼知道是紅兔子帶走了獵人呢?真有紅兔子嗎?它真的是兔子之神的化身嗎?胡說也要有個根據吧。”白石藏之介還是不信。
他話音剛落,宿舍的氛圍陡然一變,溫度驟降,還有陣陣冷風吹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哪來的冷風?
他瞥了一眼窗戶,窗戶關的好好的。
“你覺得,為什麼是兔子牌?”
阪田清志平靜地凝視著白石藏之介,一對暗金色眼眸如幽深無波的古井,仿若在訴說一個久遠的,毛骨悚然的故事。
看著他的眼楮,白石藏之介莫名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為、為什麼?”
“因為那個獵人最後被囚禁在了兔子牌當中,永生永世無法掙脫,只能隔著牌對外求助,告訴大家自己的遭遇,可沒有人理睬他。”
“沒有人听得見他說話,只有村長五歲的小女兒听見了。小女兒將這件事說給村長听,村長擔心獵人牽連了村子,就放火燒掉了兔子牌。”
“然而本該被燒掉的兔子牌卻在第二天又出現在了屋外的地面上,嚇了村長一大跳,只能請來高僧做法,帶走那張不祥的兔子牌。”
三人輪流講一段,白石藏之介被帶進了故事,既不想相信他們的胡編亂造,又好奇故事的後續。
“到你抽牌了。”
“啊?”
阪田清志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白石藏之介一時沒反應過來,瞪大眼楮愣在了原地,嘴巴還微微張著,看起來有點傻。
“我們都抽過了哦。”不二周助恢復了笑眯眯的表情,仿佛剛才說尊嚴啊性命什麼的不是他一樣。
“你們什麼時候抽的?我怎麼沒看到?”白石藏之介滿腦子的疑惑。
幸村精市笑了笑,“是你太投入了,所以才沒發現吧。”
“是這樣嗎?”
“快點。”
阪田清志的催促打斷了白石藏之介想深思的念頭,他連忙應了一聲,從不二周助手里隨便抽了一張。
剛看清牌面,他就瞳孔驟縮,露出跟見了鬼一樣的震驚表情。
“哎呀,抽到兔子牌了。”不二周助的語氣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抱歉啦,白石。”
“嘶——我還以為兔子牌在幸村同學或阪田同學手里呢,居然是在不二同學手里,看來我還是天真了些啊。”
“這個嘛,說不定是我不小心抽到了呢?”
“是嗎?算了,也不是很重要,我們繼續玩吧。”
不二周助點點頭,從旁邊幸村精市的手牌里抽出一張牌,而後扔出了一對6,這樣就還剩四張牌了。
白石藏之介看了看地上中間扔牌的位置,另外三人面前都有兩三副對子,看來自己走神了挺久的。
話說,他們是怎麼做到一邊講故事烘托氛圍,一邊抽牌湊對子的?
四人又玩了幾轉,白石藏之介也湊了一兩副對子,可卻一直丟不掉兔子牌,有些郁悶,于是問起了故事的後續。
“高僧做法帶走兔子牌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兔子牌無法被帶走,高僧听說了獵人的故事,就在村長的帶領下去到獵人的家,把牌埋在了獵人家附近的土里。”阪田清志等著幸村精市抽走自己手里的牌,“後來山上兔子的數量逐漸恢復穩定,村里也一直相安無事,大家也就淡忘了這件事,過著寧靜的生活。”
“好正常的結局啊。”白石藏之介略為意外,“我還以為會發生什麼事呢。”
幸村精市抽牌之後湊出了最後一副對子,率先脫離游戲了。
阪田清志給他慶祝了一句,隨後才看向白石藏之介,“我還沒說完。”
“嗯嗯?”
“就在所有人都要忘記獵人和兔子牌的事情時,村里來了個戴著兔毛圍脖的年輕獵人。”
“……”
白石藏之介怔愣之際,阪田清志已經抽走了需要的牌,成為第二個脫離游戲的人。
“後來紅兔子,尤其是紅兔子牌就變成了詛咒的象征,代表著魔鬼的蒙騙和兔子之神的憤怒。”
白石藏之介滿臉的糾結,“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事?”
阪田清志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民間傳聞和鬼故事不都莫名其妙的嗎。”
“來,白石,就剩我們倆了。”
不二周助的聲音拉回了白石藏之介的注意力,他看了看不二周助手里兩張牌,再看了看自己手里兩張牌和一張兔子牌,陷入了沉默。
白石藏之介略感疲憊地嘆了一聲,隨便抽了一張湊對放到四人的中間,等待不二周助進行命運的二選一。
他們怎麼這麼會玩抽鬼牌啊?
“嗯……就這個吧。”
不二周助剛要抽走白石藏之介的梅花7,白石藏之介就一用力,不二周助竟沒能抽走。
“?白石?”不二周助吃驚地抬頭看向白石藏之介。
“……啊,抱歉,我走神了,啊哈哈。”
白石藏之介尷尬地笑了兩聲,卻是沒有松手的意思。
兩人暗中較勁,于是幸村精市開口了︰“說起來,為什麼兔子之神沒把獵人變成皮草,而是一張牌呢?”
“那樣他對別人而言就有用了,太便宜他了,還是當一張完全沒用的廢紙,被人埋進土里永不見天日最好——兔子之神應該是這麼想的。”
“原來是這樣!”幸村精市恍然大悟,“那確實很痛苦了。”
白石藏之介的注意力一下被奪走,一個不留神,不二周助就拿走了他的梅花7,丟出了最後一副對子。
“啊!!我的梅花7!!!”
“呵呵,抱歉了,白石。”
白石藏之介在抽鬼牌游戲中慘敗,並為此懊悔不已。
阪田清志拍了拍他的背以表安慰,“別難過,你雖然輸了,但卻听到了我們三個聯合臨場編出來的精彩故事,也不算虧了。”
“……啊?”
白石藏之介猛地抬起頭,滿臉都是錯愕。
“沒想到白石這麼喜歡听故事,”幸村精市笑了起來,“下次我們再編個故事給你听吧。”
“這麼一看,我們三個很有默契嘛。”不二周助感慨道。
白石藏之介欲哭無淚,想道,他在這個宿舍果然很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