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古樸青衣、頭上歪歪斜斜插著幾根不知名彩色羽毛的小姑娘，捧著一塊比她腦袋還大的黑色石頭，氣鼓鼓地從那猙獰的巢穴里蹦了出來。
她一雙眼楮亮得像揉了星星在里面，靈動地轉著。
一眼看到巢穴外的時萊和謝靈運，她也明顯愣住了。
目光在時萊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歪著頭，滿臉的不可思議︰“咦？怎麼又來一個三只眼？不對不對，你身上的味兒不對，你是那個死腦筋的家伙的......轉世？味道淡了好多嘛。”
時萊站直身子，做了個標準的子午訣︰“福生無量天尊！不知這位福主，該如何稱呼？”
刑天這猛男風的巢穴里怎麼還藏了個畫風這麼清新的妹子？
小姑娘“嘿咻”一聲把懷里那塊沉甸甸的黑石頭丟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後雙手叉腰，挺起小小的胸脯，一臉驕傲。
“听好了！我乃炎帝之女，女娃！又名精衛！”
那架勢，自信滿滿，氣場全開，又萌又颯。
時萊大驚。
精衛？
那個小時候課本里叼著小樹枝誓要填平東海的精衛？
他和謝靈運對視了一眼，再次拱手，“原來是三聖公主！”
這一聲“公主”，叫得精衛頓時眉開眼笑，看時萊的眼神都親切了不少。
剛才那點被打擾的不快瞬間拋到九霄雲外。
“三聖公主，你怎麼會在此處？”時萊好奇地問。
精衛小嘴一撇，臉上露出幾分郁悶和無奈，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
“你以為我想待在這黑不溜秋、灰撲撲的地方啊！”
“當年我在東海游玩，不幸淹死，魂靈化作了精衛鳥，一心只想餃木石填平那可惡的東海。”
“可終究只是魂靈之體，無法久存于世，最後只能托生在這九幽之中沉眠。”
“還好，這里有我父親的舊部照應，不算太無聊。”
她應該很久沒遇到能說話的人了，小嘴叨叨叨地說個不停，毫無戒備之心。
也是，她本就是被炎帝嬌寵著長大、心思單純的小姑娘。
刑天是炎帝麾下最勇猛的戰將，照顧老領導的女兒，自然是天經地義。
“喂，三只眼，你跑這九幽最底層來干嘛？”精衛眨著星星眼，指了指外面打得地動山搖的方向。
“是來找你自己那個又倔又強的元神嗎？他就在前面跟大個子打架呢，都打了一千年了，也不嫌累。”
時萊有點尷尬，不好直接說自家元神變成了逆子不肯認爹。
只好笑著解釋道︰“我來這里，更主要是想找回當年追隨我征戰的那些兄弟們的元神，公主可知道他們在何處？”
精衛聞言，眼楮眨了眨，像是想起了什麼，小手往自己的青色衣裙兜兜里掏了掏。
她竟然掏出了一大把流光溢彩的珠子，在手心滴溜溜地轉，“你是說這些珠子嗎？”
“大個子說這些珠子閃閃的，最適合給我當填海的石頭了！我攢了好多呢！”
時萊瞬間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拿神仙的元神當填海石子？
刑天你可真刑啊！
“正是此物！”時萊帶著一絲誘騙小姑娘看金魚的蠱惑，“公主，這些魂珠對我至關重要，關乎我眾多兄弟的存續，不知公主能否......”
精衛看著手里亮閃閃的珠子，又看了看時萊，小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掙扎和不舍。
她確實很喜歡這些亮晶晶的珠子，填海的游戲也玩了很久。
但她天性善良，看著時萊急切的樣子，小聲嘀咕道︰“你看起來真的好需要它們哦，比我還需要呢！”
她只是心思單純，並非不明事理。
猶豫了片刻，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踮起腳尖，一股腦地將手里所有的魂珠都塞進了時萊的手里。
“喏！給你吧！反正海里也不缺這幾塊石頭！”
她坦蕩自然，全然沒有一絲防備或算計，仿佛只是分享了一件自己不太舍得但又覺得對方更需要的玩具。
接著，她又不斷地從小兜兜里往外掏，叮叮當當的魂珠不斷落入時萊手中，直到她拍了拍空空的衣兜，燦爛一笑︰“好啦！全都給你啦！我真的沒有藏私哦！”
時萊將這些魂珠小心翼翼收好，鄭重其事地朝著精衛深深一揖︰“公主慷慨，時萊銘感五內！多謝公主！”
“不用那麼客氣啦。”精衛嬌笑著擺了擺手，注意力又很快就被旁邊一直安靜微笑的謝靈運吸引。
她湊近幾步，仰著頭，眼眸中滿是驚嘆︰“姐姐，你好漂亮啊！像月亮一樣！”
謝靈運對這位心思純淨的小公主也很有好感，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發間的羽毛，柔聲道︰“你也很好看啊，像個小太陽。”
“嘻嘻。”小姑娘略顯害羞地低下頭，不自覺地朝著謝靈運又靠近了些，聲音小小的，“姐姐，你是從人界來的嗎？人界，現在是什麼樣子？好玩嗎？”
那稚嫩聲音里蘊含的幾千年孤寂與渴望，讓謝靈運的心微微一疼。
她伸手將精衛輕輕攬到身前，語氣溫柔︰“嗯，我在人界的伏魔觀修行，人界現在很有趣，有高山大河，有四季花開，有熙攘人間，也有璀璨星空......你想去看看嗎？”
精衛猛然抬起頭，一雙大眼楮瞪得溜圓，聲音都帶上了顫音︰“我可以嗎？”
她像是怕自己听錯了，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謝靈運的衣袖。
謝靈運看了眼時萊胸前的玉葫蘆，肯定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小姑娘不同于刑天。
刑天是被黃帝判為魔神，放逐在這九幽之地。
精衛並無過錯，她寄生九幽，是不肯轉世投胎，只能如此。
魂魄在人界不能久留，不然于己于人都不好。
但伏魔觀都是修士，些許陰寒之力並無妨礙。
正好時萊的玉葫蘆收集了不少的陰氣，除了可以用來溫養魂珠，也能供精衛日常食用。
“真的？太好了！”
精衛的眼楮瞬間變得比剛才的魂珠還要閃亮，開心地直接跳了起來，牽著謝靈運的衣角繞著她轉了個圈。
“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她一左一右拉住兩人的手，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外走。
時萊連忙穩住腳步，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實不相瞞，公主，我們現在還不能立刻就走，外面我那前世元神，如今叛逆得很，不肯與我融合，我們還需設法解決此事。”
精衛一听，小手一揮，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豪邁架勢。
“小事一樁！不就是那個死腦筋的三只眼嘛！等會兒我就讓大個子幫忙，我們一起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