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對輿情的掌控力,總有些超乎想象。
    普通人能看到的,往往都是被篩選過的信息,罵一罵,發泄心中憤懣。
    而那些真正敏感、不能公之于眾的,任憑自媒體如何喧囂,也透不出半點風聲。
    關于白雲寺的慘案,外界百姓只知發生了命案,具體發生了什麼,諱莫如深。
    唯一的幸存者是個小沙彌,反正沒有苦主,最終官方尋了個“猛獸下山傷人”的由頭,便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不久後,佛道管理局從別處調來僧人,白雲寺的香火竟也裊裊升起,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刻,伏魔觀內。
    張明陽被顧甦橋帶往外門嚴加看管。
    除了審訊,還需他詳細交代操控僵尸的邪術法門。
    僵尸作亂,他罪無可赦,但這術法本身,卻不能因噎廢食、一禁了之。
    即便不用,也需深研其理,找到克制之道。
    後院中,氣氛卻輕松許多。
    幾個小家伙正圍著那尊被制服的飛僵,好奇地打量。
    “他好丑啊!”米小滿嫌棄地皺著小鼻子。
    “死人當然丑啦,都干巴巴只剩骨頭架子了。”顧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嗯!”米小滿瞬間抓住了重點,用力揮舞著自己的小胖手,“所以活人就要有肉肉!沒肉肉的就是死人!”
    一旁的甦小暖用力點頭,深以為然。
    大師兄說的對!
    梧桐樹下,鮑燕青正向時萊匯報進展。
    “張明陽交代,他是從一伙盜墓賊口中得知的墓穴消息。考古隊已經趕去了,相信很快就能確認這飛僵生前的身份。”
    “黃腸題湊......至少也是位王侯之尊,竟落得如此境地,實在令人唏噓。”時萊輕嘆。
    “另外,操控僵尸的邪術法門,他已默寫出來。”
    “這麼痛快?”時萊略感意外。
    “他自知死罪難逃,唯恐這些秘術失傳。只提了一個請求......”鮑燕青頓了頓,“求您不要因此事牽連他的授業恩師。”
    “倒還算良心未泯。”時萊沉默片刻,評價道。
    “真君,此人,如何處置?”
    “留在外門,掃一輩子廣場吧。”
    鮑燕青一愣,忍不住抬眸偷覷時萊神色︰“您......不殺他?”
    “他又未傷及無辜,我殺他作甚?”時萊語氣平淡。
    未傷及無辜......
    鮑燕青心中了然。
    看來真君對那群和尚,也是真的看不上眼。
    想起那小沙彌的控訴,她不自覺的一陣反胃惡心。
    這哪里是佛門,簡直就是一處藏污納垢的魔窟。
    更何況,圓通、宗通、深通三位“大師”還曾經上山挑釁。
    也只有真君如此大度之人,才會放他們離去。
    ......
    午後,陽光暖融融地灑滿庭院。
    謝靈運睡了個舒坦的午覺,慵懶地走出房門,見時萊正伏在石桌前,執筆在紙上勾畫著什麼。
    “喬婆婆剛送來的大棗,甜得很。”時萊听見腳步聲,頭也未抬地說道。
    “喬婆婆來過了?”謝靈運走近。
    “嗯,來求些紙錢,準備晚上燒過去。”
    今日方是正兒八經的七月十五。
    雖子時鬼門已開,但需待今夜子時才會關閉。
    喬婆婆孑然一身,幼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人生三大悲苦嘗了個遍。
    若非元宵那日時萊送了她一張平安符,她早已命喪車輪之下。
    自那以後,她便時常上山,送來自己養的土雞、種的時蔬,都是沒用飼料和農藥的。
    嘴上恭敬地喊著“真君”,心里卻早把時萊當成了自家晚輩般疼愛。
    見謝靈運沉默,似有戚色,時萊擱筆笑道︰“喬婆婆身子骨硬朗著呢,不必為她憂心。縱使將來壽終正寢,于她而言,不過是去與家人團聚罷了。”
    小仙女聞言,心頭那點傷感消散了些,伸手從籃中拈起一顆飽滿紅潤的大棗,輕輕咬下。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開,果然很甜。
    “你還在琢磨那個僵尸?”謝靈運看著桌上的圖紙問道。
    “沒什麼可琢磨的,”時萊搖頭,“銅皮鐵骨也是有限,試了兩槍,皮都沒破,但扛不住我一拳。”
    那槍是之前繳獲的,趙衛國沒要,便留在了觀里。
    謝靈運湊到他身後,淡淡的幽香襲來。
    時萊深吸一口氣,索性放下筆︰“我在想,哪種符  能有效克制這類東西。”
    這才是當務之急。
    不可能每次遇見僵尸,都要讓時萊或者謝靈運、魃女親自下山。
    他得給外門弟子找到克制僵尸的符  法寶。
    謝靈運听聞,便在他身旁的石凳坐下,一同研究起來。
    兩人對著圖紙和典籍討論了個把時辰,又把飛僵拽過來反復試驗,最終確定了三種有效符  ︰
    一種護身符,可驅散尸毒,護佑己身。
    一種加持符,附于兵刃之上,能破開僵尸堅韌的防御。
    最後一種便是最常見的鎮尸符,貼于僵尸額頭,立時令其僵直不動。
    時萊拿出手機,將成果拍照發給顧甦橋,剛起身活動筋骨,就見李萬基風風火火地跑進後院。
    “一鳴回來了!馬上就到山門口!”
    有朋自遠方來......
    時萊精神一振︰“走,下山迎迎。”
    “嗯!”李萬基應著,卻朝時萊伸出手,“那個......借把劍給我用用。”
    “哈?”時萊一臉莫名。
    “那家伙,居然把結婚證都領了!”李萬基語氣復雜。
    “這麼急?”時萊挑眉。
    “那姑娘,懷孕了。”
    “雙喜臨門?”時萊歡喜的笑了下,更覺奇怪地看著李萬基,“這跟你借劍有什麼關系?”
    “他連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這不是好事嗎?叫什麼名字?”
    “軒軒。”李萬基咬牙切齒。
    “呃?這名字有何不妥?”時萊還是沒明白。
    李萬基一臉悲憤,幾乎要跳腳︰“瑪德!他開的是我的車!軒軒?你想想,這個車我還能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