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余暉,整個天下如今就像是被烤得焦黃的面炊,可即使如此,這份其貌不揚的食糧,卻依舊不緊不慢散發著蓬松的韌性,和珍貴的鎏金。
每一片瓦礫,每一條大街,甚至每一個忙忙碌碌的行人臉上,沒有厚此薄彼,全部一視同仁。
一眼看去,所有人都好像有了幻化的保護神。
不過,除了一人!
那是背向夕陽,並端正坐在茶葉攤前,一個人高馬大又好似儀表堂堂的男人,因為他對面的艷麗女人,如今眼神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拉絲了。
簡直毫無保留的展露,無盡臆想的唇香。
之後隨著玉口微張,皓齒含氓,沒有任何言語來往,她拉著他漸漸走進了人群掩藏。
斜陽下落了少許,余暉加重了幾分……
“陳兄,為何在此一人飲酒?”
隴川俊人來到了陳星野家的庭院,對于早已互相熟絡的兩人,前者並沒有多少客氣,一屁股便坐在了石桌對面,然後舉起酒杯就是豪飲一番。
“啊~好酒,好酒,咦,陳兄,你這是?”
看到陳星野好像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隴川俊人好奇道。
“哎,隴川兄,”陳星野確實有些心事重重,“你說像我們這樣干啥啥不會,學啥啥不精的廢物,以後會有出路嗎?”
陳星野其實是被向問天一行人刺激到了,且不說對方那難仰其背的強大實力,就是那陰差陽錯與他搭上的夏大人之關聯,這也導致他父親後來的生意如日中天,一舉踏上城中貴族行列。
因此,他老爹還多次表示祖墳冒煙的驚奇,自己的傻兒子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機遇。
本來按照以往,陳星野通常是不屑一顧的,可不知為什麼,這次他竟然記在心里啦:
原來自己在老爹的心里,居然有這麼不堪?!
想到如此,陳星野直接干飲一杯。
而與之相對,隴川俊人也是感同身受,因為他的叔叔們和陳星野的爹一樣,都是憑借著這次機遇柳暗花明,地位水漲船高。
于是,他也豪飲了一杯,然後鄭重其事地看向對方,說:“行了,老子還不知道你,你有這麼大的志氣嗎?估計八成是看到那幾位大美女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說起這個,陳星野明顯有些面色鐵青,似有一種對牛彈琴,和知音難尋的苦澀,周圍一度陷入了尷尬的氛圍之中。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之後隨著陳星野突然之間的破口大笑,一切就又都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隴川兄,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啊,哈哈哈,來,我們兄弟倆干一杯。”
“哼,你這老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會放什麼屁,還在我跟前裝什麼大義?”
“哈哈哈,隴川兄,不瞞你說,”陳星野果然還是之前的那個陳星野,一點兒都沒變,“自從見識過了向大哥帶來的幾位美女,醉仙樓的那些胭脂水粉我就看不下去了,所以心生無聊,不知該去往何處?”
“這樣吧,簡單,你去看看書,或者練練武?這樣或許以後也能和向大哥,或者秋奕大哥以及小姜兄弟那樣弄幾個美女回來陪著你。”
說起這個,兩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無窮心思眼中謀。
不過,下一個瞬間,他們便當場一齊破功,同時還哈哈大笑起來。
隴川俊人不停地砸著石桌,陳星野更甚,他笑得都滾到了地上,左右翻轉:“哈哈哈,看書?練武?哈哈哈,我們有這樣的志氣嗎?哈哈哈哈哈……”
鎏金暗玉的庭院中,兩個好兄弟簡直就像是天地間最後的火爐。
“好了好了,我們不鬧了,”隴川俊人笑的肚子都痛了,一邊捂著肚皮一邊說,“苒苒小姐和杉山小姐還等著呢,你今晚還去不去?”
“去!”陳星野當即高聲道,“當然去,怎麼可能不去招呼我的苒苒小姐呢。”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否則晚了那倆女人又要發牢騷了。”
“好,走,哦,對了?”
“什麼?”
“把源悟靜玄那老家伙也叫上,這老東西其實還挺有意思的,和他一起玩,歡樂無窮啊。”
“哈哈哈,行啊,據說這老東西當時都把向大哥的女人惹發火了呢,有點兒本事啊,哈哈哈……”
“啊~彩璇小姐啊,她可真美吶。”
“喂,別亂想,那可是向大哥的女人!”
“哦、哦,對,對,你說的對。”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據我估計吧,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
就這麼的,兩人相伴相隨離開了庭院。
再看另一處,也就是經過陳星野和隴川俊人指點,向問天幾人來到的溫熱山泉處。
此時此刻,隔著天然石壁,男人一邊,女人一邊,大家都在盡情享受的泡澡呢。
“喂,你們還別說,”向問天四平八穩地躺在水池石塊上,一臉的逍遙自在,“這山里的自然泉,還真比醉仙樓那些人為東西舒服得多,最起碼,這里的水流態度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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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談間,泉水中蒸騰的熱氣仿佛都帶上了幾分閑適,旁若無人地休憩在一邊。
而閉目養神,靠著一塊光滑圓石的秋奕,現在听到向問天如此說,也是微微一笑,接口道
“醉仙樓的水溫度不純,雜欲燻心,反觀這里的水則是順應天地自然,冷熱由心,也難怪會洗得人筋骨松透,心思清明幾分。”
“哈哈哈,秋兄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啊。”
這時,一旁的小姜和真女剛好一前一後露出了水面,他們之前在比賽憋氣。
“喲,出來啦?”向問天笑著問道,“誰贏了?”
“向大哥,真女不愧是海國皇子,我比不了,認輸了。”小姜倒也坦誠。
“小姜哥哪里話,若不是你有意謙讓,那真女也討不得幾分便宜,所以我們沒輸沒贏,我們是平分秋色,旗鼓相當。”
真女雖然年紀小,可身為皇族子嗣的他,言談舉止一貫都有權衡斟酌,舉重若輕之流,這樣刻入骨髓的訓練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為此彩璇沒少收拾他。
按那個女人的話來說,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整天老氣橫秋,家國天下的,一點兒都不可樂讓人愛慕。
但真女畢竟不是普通的家族,他可是有雄心壯志,讓整個大和民族都壯大崛起,民富國強的,所以他據理力爭。
當然啦,過程中自然少不了他傾情的吶喊,和激動的控訴,一番折騰之後,他閉口不言,只是眼神還以火怵,最後本都到嘴邊的尊稱彩璇姐,慢慢也化為了烏有。
“真女,就算你這麼說,”小姜有些苦笑,“但我還是先露出了水面,所以我還是輸了。”
“小姜哥,不,是……”
“哎呀,你們倆還沒完沒了啦?不就一個憋氣賽嗎?哦,對了,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向問天忽然坐起身來,泉水從他結實的胸膛嘩啦滑落,“真女,你們那兒現在怎麼樣?還亂不亂啊?現在回去的話……”
話題不知不覺地從享受轉到了現實,或許是這里的狀況引發了向問天的憂思,他擔心地看向了真女。
秋奕此時也睜開了眼,眼神恢復了平日的清亮與深邃,他也挺好奇對面的情況。
“向大哥,你們放心吧,自從你上次幫我們力挽狂瀾後,我們那兒已經沒有太大的動蕩了,至少暫時沒有,所以我才有信心回去重整旗鼓。”真女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可隨後便話鋒一轉,他的視角換到了這邊,“只是,你們這里……”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好言說。
“听聞那汴州的屠龍手如今愈發驕橫,不僅胃口越來越大,而且在各路藩鎮的全力供奉下,最近還又向河東用了兵。”
秋奕提到了河東,那自然繞不開晉王李克用。
隨後向問天冷哼一聲,他又隨心所欲地躺了下去:“哼,那是他找死,李克用那廝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兒,沙陀鐵騎天下驍銳,他們這些年你爭我奪你來我往的,打爛了多少好地方?苦了多少人?要我看吶,這倆人沒一個好東西,一個是豺,一個是狼,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說著向問天還撩了幾下水流,一層又一層的波紋隨即而去,它們觸到了小姜:“那向大哥,秋大哥,照你們看……這天下最後會是誰的?”
聞言,秋奕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還雙手掬起一大捧水濺了濺自己的臉
“鹿死誰手,現在依然尚未可知。那屠龍手雖勢力龐大,卻殘暴不仁,盡失人心。
而李克用勇則勇矣,然其子卻年少英杰,內部諸將也未必全然齊心。
更何況還有鳳翔李茂貞、西川王建、淮南楊行密等等個個擁兵自重,亂世爭雄。
所以現在看的或許並不僅僅是兵鋒之利,還有人心向背,與時運流轉。”
“嘁,覆巢之下無完卵,天下現在這麼亂,我們如今想好好泡個澡,仿佛都有些難于登天。”
四人一時沉默下來,只有泉水汩汩流動的聲音響動期間。
不多時,夕陽最後的余暉透過山間縫隙,緩緩落在水面,碎成點點金光,映照著他們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臉龐。
想來這天下大勢其實也如同這池泉水深,表面上看溫熱宜人,實際處卻暗流洶涌,莫測高深。
再看石壁的另一側,水霧更加氤氳,模糊了女子們姣好的身形。
嚴苓菱用指尖輕輕劃過水面,帶起細微漣漪,她聲音溫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方才路過那荒村,看起來真是令人心酸。諸強爭霸,旌旗變幻,可最終尸橫遍野、家破人亡的,卻總是尋常百姓。”
靈秀一邊撥弄著漂在水面上的花瓣,同時還一邊語氣活潑卻一針見血道“可不是嘛!那些壞東西們整天為了地盤和權柄爭來爭去,打生打死的,何必呢?大家和和睦睦你好我好的,不是更簡單嗎?”
“妹妹,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那麼想就好了。”長谷鮟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