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大火還在 里啪啦,燃燒的狂歡盛宴也依舊載舞載歌,斷裂的木料聲給這里增添了慷慨激昂的插曲,爆裂的火星更是讓曲幕達到了高潮,再加上奔放的刑具汽化和崩塌的屋頂房梁與它們一起和聲到了巔峰……
噗!
又是一次痛苦難耐的吐血,在菅原草織硬著頭皮愣是雙手撐地堅持了好幾秒後,她最終還是萎靡不堪地趴在了地上。
她的眼楮已接近無神,表情早就麻木,黑澤長發無可奈何得混合著泥土和血污,在于心不忍的情況下,只能是凌亂地拍在臉頰和身上。
“你這女人還真是有夠嚼勁的,”
正面看著菅原草織趴在地上的背影,向問天居高臨下,雖語氣略帶親熱,但表情仍舊冰冷。
“能讓我留話的人不多,你姑且算一個。”
「赤霄燼緋」的和裙褪去了往日的華彩,剛剛向問天的大道通明掌不僅打散了它的精氣神,而且還擾亂了它的軍心,絲縷相連的它已經不能保護主人了,甚至就是遮蔽玉體都有些岌岌可危。
這時或許是火光陰影的投射,恍惚間和裙似乎都在顫顫巍巍的發抖,每一條、每一段、每一片好像都有直面恐懼和愛憐後撤的表象。
當然啦,恐懼前面的男人,愛憐後面的女人。
“怎麼著?”
向問天挑釁地看著對方,他根本不打算、或者怎麼說,他根本不會憐香惜玉,尤其是憐香惜玉這樣的女人。
“趕緊告訴我有關藤原老賊的一切,否則……”
大火咆哮著吞噬了房梁, 當一聲,那猛烈的撞擊聲好似都給這首浴火曲章來了一次結語前最後的彩舞星落,而那一幕幕火星四射的絢麗場面,此時剛好映照在了菅原草織無精打采的眼珠上。
【草織,你覺得怎麼樣?】
對于被父母和妹妹一起想要燒死她的記憶菅原草織已不願多想,畢竟有了藤原君日夜守護,時時刻刻的陪伴,那樣恐怖的東西其實早就上不了台面了,她的心里已經全部都塞滿了善良溫柔的藤原。
【我現在要準備拆繃帶了,過程中可能會有點兒疼,你……】
疼?
開什麼玩笑?
就算是藤原君拿著火熱的刀子扎自己,菅原草織都不會覺得疼,更何況現在?
最終在經過了不知多少次的嘗試治療下,被包成粽子的菅原草織,難以想象的、苦盡甘來般竟化蛹成蝶。
他成功了!
她也成功了!
他們倆都賭贏了!
【草織,我們贏了,你看,你看你看你快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真是一位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小美人兒啊】
藤原好像比草織還高興,不,他的確比草織更高興,因為他已經成功證明了自己,成功向自己那位目光短淺,兩面三刀的勢利小人師傅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同時,藤原的野心也開始愈發膨脹,因為這次的成功已經完全說明大唐醫術的精妙絕倫,是其它地方遠遠不及的,大唐的傳說已經徹底在他心底發了根,長了芽。
他看透了自己的故鄉,也忍受不了這群自欺欺人,鼠目寸光之流,再加上這些無能之輩還百般刁難,時刻擠兌自己,因此,藤原不知不覺中誕生了這樣一個永遠改變自己生命進程的決定——
那就是他要去大唐!
他要去看看那個天底下最強大的地方,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能讓那樣的地方充滿了神秘和威嚴?
他想要尋求天下的最強,而這樣狂妄的想法只有大唐才能成就他,他非常肯定。
當然藤原其實還有著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他要讓曾經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和鬼,最終都臣服在自己的腳下。
他不僅要顛覆藤原家族,而且還要收服菅原、武田等等諸多家族,他不只是要成為天下最強,也要成為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王。
這就是他一個私生子最大的渴望。
【草織,你明白嗎?】
這時草織還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姑娘,別說她仍沉浸在自己浴火重生的喜悅里,就是事後她曾多次回憶藤原君對自己的這番說辭,也始終不得其要領。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藤原君還十分開心得抱了抱自己,就像一個積聚了多年郁悶的悲催人,在這一刻變成了敞開心扉的小孩子。
菅原草織永遠都忘不了此時此刻,以及藤原君火熱的體溫……
“喂,我的耐心很小,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向問天粗暴地抓起了菅原草織的頭發,就像屠夫拎起了待宰的羔羊,然而後者卻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樣子,即使抓裂頭皮的痛讓她眼紅,但這個女人始終都是一言不發。
【草織,你不用對我這麼客氣,如果你真想叫我的話,那就稱呼我為將軍吧,反正遲早有一天我都要大權在握,然後君臨天下的,哈哈哈……】
這是藤原將軍帶著草織進山尋寶的事情了。
話說他已經有進軍天下的第一步計劃,那就是要先打進菅原家的內部,因為他听說菅原家里收藏著一塊來自大唐的至寶,尋道游仙石,據說還是鑒真法師東渡時順便帶過來的,就是為了宣揚大唐的禮法和文化。
因此為了得到這塊石頭,曾是菅原家至親的菅原草織,就是最好的潛入對象。
不過為了確保計劃的萬無一失,藤原還算計著給草織尋得一件保命的裝備,畢竟他可不希望自己千辛萬苦,嘔心瀝血救回來的伙伴,之後因為粗心大意而身首異處。
或者更糟,得不到那塊尋道游仙石。
【草織,我听說在富士山腳下靠近海洋的那塊兒地方貌似有一個妖怪,不、不,你不用怕,據我了解,那其實只是一株很奇怪的植物而已,一株明明長得人畜無害,吃起動物來卻異常凶猛的植物,據傳好像還有吃過人的案例,但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幫你馴服它】
說起那段經歷,草織直到現在一想起來也仍然是心驚膽戰,心驚肉跳,因為那絕對是她和將軍此生遇到最最恐怖的一群人了,甚至他們倆還一個被綁在了案板上,一個被像豬一樣掉了起來。
兩人都被扒得干干淨淨,在用冷水野蠻粗魯地澆洗後,草織更是像一個小奶羊般被眾多大漢上下其手,任意把玩,直到他們要做出更加人神共憤之事時,幸虧有三名獵人及時出現,也就是武田鬼次郎三胞胎,是他們及時救下了草織和藤原。
【沒錯,我要去大唐,你也看到了,這里的人就像是未開化的野獸,只懂飽腹獸性之欲,完全沒有禮法和人性,這樣下去我們整個種族遲早都會自我消亡,所以我必須去大唐,大唐已經證明了自己天下無雙的地位,它已經為天下所有有志之士指明了方向,那里有天下英雄豪杰最為痴迷的東西,我必須得找到它,這不只是為了我自己,還有我們這片故土上的所有人】
最終,藤原和武田鬼次郎他們交好,草織也如願得到了棘冠裂口鯊,而它的第一口食物,就是剛剛欺負她的那群人。
“藤原老賊在哪兒?他到底是什麼人?快說!”
眼看這女人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向問天已經有些窩火了,他本就不喜歡麻煩,更別提自找麻煩,沒苦硬吃,所以在前前後後經歷了這麼多,而現在形勢依然如此焦灼的情況下,他那一直在彩璇面前掩藏的第二面,終于暴露出來了。
“跗骨指,裂血震髓!”
一指下去,菅原草織當即便痛得驚叫起來。
“快說,藤原老賊的弱點是什麼?”
菅原草織還是沒理向問天,即使她痛得已經面目扭曲,嘴唇發白,可依舊是閉口不言。
“這是你自找的,十二正經斷𠥹k鄭 br />
早就說過了,向問天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既然對方不識抬舉,那麼他也就不會再客氣了。
只見他在菅原草織身上各個經絡的關鍵部位快速點了一遍之後,對方便再也叫不出聲了,只是從她目瞪欲裂的表情和一直痙攣抽搐的身子表明,她一定在遭受著巨大的苦楚。
“要是你現在說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
向問天把對方扔在了地上,看著那女人如同冰天寒夜里簌簌發抖的小狗,他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然而對方還是無動于衷,只有那雙映射著周邊熊熊烈火的眼楮,好似在無聲說明。
【混賬,你……你為什麼殺了他?】
菅原本家的某處豪華臥室里,藤原對著草織大發雷霆,因為她殺死了他最想利用的人,可以說只要這個人能發揮作用,那麼別說尋道游仙石是囊中之物,就連摧毀菅原本家,然後名正言順的進駐藤原本家也是順水推舟,這其實是藤原掩藏在內心深處一直的執拗,他這個私生子一定要揚眉吐氣,光明正大。
然而,這個人就這麼的被草織割喉而死。
【你知道我為這一天耗費了多少心血,做出了多少努力,我費盡心機的謀劃這一切,對你的關懷無微不至,你……你為什麼要辜負我】
為什麼?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見到將軍你!
草織潛入菅原家已經好幾年了,這幾年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兢兢業業,只要是將軍的命令,她一定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不過有一件事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藤原,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藤原她的心意,所以她一直都沒有讓任何人近過身,她斷然不能忍受其他男人的臭味燻天,她只喜歡聞將軍身上的味道。
為此藤原雖然疑惑為何事情進展得如此緩慢,卻也沒有多想,他本就認為這件事不會輕易成功,所以,他選擇了那個人,也就是上面被草織割喉的那個人。
草織從武田口中得知這條信息的時候,她滿心歡喜,她還以為只要做好這件事,她就能見到將軍了,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將軍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藤原幾乎和她斷絕了聯系。
然而直到那個男人就要霸王硬上弓時,將軍卻依然沒有出現,所以一怒之下,草織解決了他。
讓將軍生氣是草織絕對不能接受的,可若是因此結緣而能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將軍,她也問心無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毀了我所有的計劃】
當然草織其實也有自己的心思,那就是她為了留住將軍,她並不希望對方成功,因為藤原一旦要是成功了,那麼他就要遠渡大唐。
本來她就很難見到將軍,如果要是遠渡大唐,那此生就更是無望了。
所以……
【草織,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夠好,以至于你要毀了我?】
毀了你?
怎麼可能?
草織就算是毀了自己也不會毀了他,她可是自始至終,一心一意的愛著他。
【你……你……】
藤原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他顧不上,也沒有多余的精力來考慮這些,對于草織,說真的,他還從來都沒有把她當做女人來看,她只是自己用來證明一些事的東西而已,她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可話說回來,這麼說也有些武斷,藤原又不是閹人智障,他不可能對女人沒興趣,況且草織得美是有目共睹。
但藤原無論如何都下不去這份糾纏不清的心,他其實是一個很復雜的人,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下,他對草織的感情竟無比純粹,就是那種對你好就是對你好,利用你就是利用你的直白感受。
【草織,你應該明白……不、不,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我自己本身也不是多麼純淨,我體內的血都跟隨我一直遭受著非人爭議】
藤原的母親好像是本家一個供人排解需求的交際女,她是被人陷害淪落至此的,而藤原的父親,據說好像還是從大唐偷渡過來的一個和尚?
所以別說他會嫌棄別人了,他自己本身就是被嫌棄的對象,藤原其實一直都挺自卑的,不,他就是在自卑和自嘲中長大的。
可現在遇到了草織……
說真的,他的確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把貞潔一直為自己留著?
在這個女人如同商品交易一樣的環境里,居然有人能一直記著自己?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可對藤原來說,簡直就是滿足了他前半生感覺所有的虧欠。
【草織,你……】
兩人交合了,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再看現在,大火映照在視網膜上的菅原草織,即使全身疼痛,可她的嘴角居然詭異地滑起了弧線,她笑了,她笑得異常甜美。
“喂,你這女人是有什麼毛病吧?”
這一下反倒是把向問天給整不會了,這邊還施著酷刑呢,受虐的人怎麼還笑了?
草織可不管這些,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
【草織,沒關系,人殺了就殺了,你不用擔心自己會破壞我的計劃,武田那邊我早都安排好了】
把全部的計劃都投注在女人身上,怎麼可能?
女人永遠都是他掩人耳目的工具,真正計劃的核心,其實都在武田那邊。
這里只要把這個人托住就行,到最後一切黑鍋就得他來背。
如果他死了,其實更好,這樣就死無對證了。
只不過,草織就得為此扛下一切。
然而,她並不需要知道這些,再加上男女人事的確有藤原想象不到的樂趣,那麼接下來就又是幾次兩人魚水交歡的快樂,直到有人暴力出手,菅原草織被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我可沒工夫跟你瞎鬧,”
面對著不屑一顧的菅原草織,向問天真的很窩火,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頑固的女人,他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在對方面前,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小丑。
不得不說,向問天也是有脾氣地,再加上周圍大火的推波助瀾,他的火氣也一下子上來了。
“再敢磨蹭,我宰了你。”
說著他還稍稍用力捏緊了對方的脖子,血色潮涌和暴突青筋順勢崛起。
“別、別、妄想……”
“你說什麼?”
向問天收回了自己的力氣,就是這一刻松懈,棘冠裂口鯊的和裙當即出動,它拼盡全力劃傷了向問天手背,當菅原草織掉在地上後,它還盡力保護了過去。
“哼,有些手段,不過……”
“你、你想知道將軍在哪兒?”
向問天剛要動手,對方說話了,于是他也停了下來,畢竟他來此不就得為了這一刻嘛。
“他在哪兒?”
向問天直白的問,反觀菅原草織,她則是抬起頭一臉笑容。
【草織,將軍已經走了,不過將軍臨走前,他還特意囑咐我們兄弟倆照顧好你,將軍要你知道,他遲早有一天還會回來的,到時他會第一個來找你】
草織又不傻,她知道這意味什麼?
不過她並不會放棄,既然將軍已經去了大唐,那麼她也要去大唐,將軍不帶她,那她就自己去。
大唐,我定會在那里和將軍相遇。
“藤原在哪兒?快說。”
向問天迫切想知道這老賊的地址,只要擒賊先擒王的制服了他,那麼彩璇那邊就一定會安全。
他有預感,他的直覺告訴他彩璇已經出事了。
“將軍、將軍……”
“在哪兒?快說,說了饒你一命。”
“將軍……”
菅原草織笑得更開放了,簡直就像是傾情綻放的花朵,與此同時,棘冠裂口鯊的和裙好似也在蠢蠢欲動。
“在哪兒?”
“在……在……”
向問天不自覺地都靠了過去。
“將軍……在……在……在我心里。”
一句話,向問天頓時感覺奇恥大辱,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你找死!”
突然就在這時,那成片的和裙剎那間便已在菅原草織的身邊圍成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利齒服刃。
“向問天,你別想從我身上得到任何有關將軍的消息,你在痴心妄想,痴心妄想,哈哈哈……”
【將軍,我已經快三十年沒有見過你了,但是我並不害怕,再等你三十年】
接著就在向問天目瞪口呆之下,菅原草織活生生的被自己的衣服吃干抹淨,不留一絲痕跡。
最後棘冠裂口鯊還踉踉蹌蹌地跑進了火堆里。
“我呸!”
向問天憤憤地吐了一口,繼而轉身就走。
彩璇有危險,他可不會耽誤時間。
整個審訊室,如今只剩下了大火的熊熊烈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