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被黑蛇一口吞下，熱氣球也會被撞得粉碎！
白焉反應迅速，取出一段登山繩，一頭扔給方延。
“求你了，靠譜點。“
隨後握住另一頭翻過邊框，方延一驚，連忙抓緊。
“你瘋了？！”
蹦極般的體驗並不美好，更別說下方是一條蛇的深淵巨口，白焉一手牽繩一手持劍，在即將掉進蛇口前停止了墜落。
“我又不會死，這麼驚訝做什麼！”
她一腳踢在毒牙上，毫無作用，但卻借此力道逃出那深淵巨口，反手握劍，對著那黑蛇的頭顱狠狠一擊。
它未能發出嘶鳴，被一劍貫穿，化為濃郁的陰影流淌消失。
“確實好用多了，拉我上去！”
回到熱氣球的吊籃中，算不上腳踏實地，但比蹦極安穩得多，白焉也不像看起來那麼淡然，她還是有些緊張的，心跳很快。
“要不放棄吧。”方延突然道。
“我看你才是瘋了吧……都到這里了，怎麼能半途而廢。”
他搖搖頭，狀態並不是很好。
“半途而廢……你怎麼不說留得青山在，再堅持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
白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轉身，陰暗再度襲來，她沒有時間去爭論，所能做的只有為方延爭取機會。
“可我們不冒險，所有人都會死的。”
她不在乎其他人如何，但有人會在乎。
律者將他們拖入夢中，等待權能完整，被原罪染指。真假顛倒，現實徹底覆滅，文明也只會是不存在的意識共同構築的不存在的夢。
誠然，它看起來不那麼痛苦，不會再有災難和“死亡”。
“你不能替任何人做決定。”
鴉群圍攏熱氣球，如一片烏雲無法驅散，氣囊開始出現破洞，白焉一次次揮砍，殺都殺不完，好像找到了她防守的弱點，要以數量取勝。
刺耳的嘎嘎聲被一句輕語壓制，兩人扭過頭，發現熱氣球上又多出一道身影，是紅燭。
白焉懶得理，或者說，根本忙不過來，攻擊吊籃的她有辦法，可襲擊氣囊那些就無力應對。
“方延，繼續做你的事，我幫你爭取時間！”
紅燭也不出手，端起一盤糕點，想了想又收起來，拿出包有些熟悉的薯片。
是白焉被搶走的那份。
方延嘗試著沉心靜氣，但額頭的冷汗不停，意識恍惚。
“你這原味的是不錯，第一次嘗試的時候我還不怎麼喜歡，只不過……黃瓜味的更適合我。”
白焉很想一劍給紅燭劈死，但理智告訴她不能沖動。
“看看，真凶就在你的身邊，你卻不得不面對殺不完的怪物，放縱我肆意妄為……你也挺無能的，不是嗎？”
劍雖鋒利，但普通人的體質讓白焉很快精疲力盡，她扭頭看了一眼方延，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他能夠成功，或者哪怕奪回一絲權能。
“何必對他抱有期望，你自己也是一樣的苦苦掙扎，卻還想著堅持……”
紅燭突然貼在白焉身後，拿出一片薯片，被她拍開。
“你憑什麼覺得你們能贏？嗯？”
“我知道，你時刻掛念著你的師父，不放棄，也只是為了分擔她身上那可笑的責任，但她遇到的可是暴怒，只憑借戰斗力就能並肩『我們』的存在，她，贏不了的。”
果然，白焉分神一瞬，被一道陰影重擊在劍身，險些掉落。
精神力擴散而出，覆蓋熱氣球上下，將開始緩慢下墜的熱氣球向上快速托起，同時修補漏洞，驅逐大片陰影。
“白焉……別听她的……會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白焉抹去嘴角的血痕，嘴角揚起。
“當然，雖然偶爾想要擺爛，但我其實是個倔脾氣！”
無盡的鴉群遮天蔽日，讓人已經分不清哪里是天空，陰雲突然睜開眼楮，猶如一片倒懸的血色的海。
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漆黑觸手自四面八方將熱氣球纏繞，白焉神色凝重，游走在吊籃的四處邊框，不斷切開試圖束縛他們升空的一切。
“也是，畢竟你們什麼都不做，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律者將會替換真正的現實，夢中的你們被他的造物取代，一切就結束了。”
“我算算，這個上升速度，再堅持……三分鐘吧，三分鐘之後，他就能夠接觸到這一部分權能，你們加油。”
紅燭看起來絲毫不著急，讓人不敢想象這陰暗生物的攻勢其實是她驅使著，又或許，她篤定兩人不會成功。
一分鐘，白焉招架不住，但仍撐起力氣砍斷阻礙上升的觸手，那些進攻吊籃的無暇顧及。
兩分鐘，方延再度插手，清空了大片陰影，卻因為中斷而意識撕裂，七竅流血。
最後時刻，深淵般的陰暗突然之間全部消散，白焉松了口氣，凶巴巴盯著紅燭。
“原罪……哼，記住你了。”
“榮幸之至。”紅燭仍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只是她的目光沒有再離開方延，似乎在好奇，他會怎樣奪得權能。
天地恢復一明一暗，紫色光雨依舊，什麼人的話語回蕩在眾人耳邊，如同冰冷的致辭，又像是無情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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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何人觸犯規則，任其千曲萬折，跪服座下，求生不得。』
『奪我口腹之欲，賜你不倒之軀，自此饑餓遠去，戒別酒肉。』
『奪我貪圖之欲，賜你高潔之志，自此天空海闊，昂首可視。』
『奪我嫉怒之欲，賜你沉穩之識，自此遍地生華，福澤萬民。』
『奪我凡俗之欲，賜你無情之心，自此形神不滅，無妄須臾。』
權能的力量近乎凝為實體充斥吊籃，方延卻只是嘆息一聲。
“如何？我是來給你另一個選擇的。”
紅燭挑起方延的下巴，她卻又被白焉的劍抵住咽喉。
啪——
一聲隨意的響指，那蟄伏的無邊陰影再度匯聚、交織，在他們下方形成旋渦，城市、山脈、雲層……一切都匯入其中，像是在醞釀著更恐怖的殺招。
白焉注意到了這些，這次，她真的擋不了一點。
“方延，拿到你的權能！”
“對啊，方延，快擁抱你的力量啊∼哈哈。”
無視女孩惡狠狠的目光，紅燭向著方延伸出手。
“是失去一切換取權能，還是成為『我們』，兩者都會讓你獲得力量，區別在于前者是失去，後者是擁有。”
紅燭突然看向白焉，白焉一驚，手中武器寸寸崩解，咽喉被無形手掌扼住，推到吊籃邊沿。
“放開她！”
“好啊，不過，我可不會再給你時間。”
紅燭的身影消失，下方的旋渦將這晨昏線一側的陰暗全部牽扯，伸出一條巨大手臂，將高空的熱氣球抓住。
“……”
白焉癱坐著，低頭不語。
“白焉……我其實很害怕讓你失望，但你應該好好活下去。”
“我無法選擇用失去來換取力量或者勝利……虛妄之律者自有人對付，如果你不滿意，那就在未來，殺死我吧。”
山脈崩碎的巨響回蕩，令人絕望的深淵追逐著他們，哪怕飛到天空。
方延轉身，去觸踫那條手臂，過去作為團隊頂梁柱的他從不表現出頹廢，但現在，他累了。
不過，至少他確實守護住了什麼。
女孩站起身，讓人看不清臉色。
“……方延。”
白焉取出兩柄劍，其一與之前的無異，而她只將這最普通的劍留在手中。
“將它交給我師父，就說……”
她倒退站上邊框，方延瞳孔驟然縮緊。
“算了，還是什麼都不要說了……讓我最後，幫你一次。”
“別、別！白焉！！！”
女孩向後倒下，從雲端墜落，向深淵撲去。
“我們是不可以輸的。”
方延連忙去抓，卻什麼也沒能留下，空蕩蕩的掌心垂在半空。
他在風中失了神，想要喊叫卻哽住咽喉，看著那女孩如花瓣一般凋零墜落，大腦空白。
許久，遲來的淚水伴隨著呢喃，對著離去的傾听者講述。
“……你說的，你想的，我都清楚，可你這個笨蛋到底能不能明白，人總有什麼是不能失去的……”
“你讓我輸的很慘，真是個自作主張的……”
而余暉依舊，光雨依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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