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無序的空間中。
無名的廢墟掩埋在紅色沙塵下，漫天的光粒如繁星般閃爍。
這里的一切難以用人類的認知所理解所描述，現實的空間與時間在這里毫無意義，這里的一個剎那就是現實的永恆，這里的永恆也不過是現實的剎那。
唯有那巨大的樹影矗立，賦予世界真實，誕生法則，誕生真理。
巨樹好似無窮遠，又好似就在眼前，高大的枝干覆蓋半邊天際……如果這里有天空的話。
一道門扉浮現，兩人從中走出。
這是兩位不同類型的絕美少女，一位淡漠孤高，身材窈窕，另一位嬌小可人，看上去十分瘦弱，略顯稚嫩的眼神卻帶著堅毅。
她們是律者，是普通人眼中的神，是世界與文明的宿敵。
但此時此刻，她們只是各自為了某個人而拼上一切的平凡之人。
“虛數之樹……”
顧季抬頭仰望，那巨樹無疑是壯觀的，無論是視覺還是概念上。
“那里……就是我的終點嗎？”奈莉眼神迷離，口中輕聲呢喃。
“我還能陪你走一段路，可以與我講講『她』嗎？”
對她露出還算和善的表情，顧季與奈莉並肩而行。
紅色的沙格外沉重，邁步略有些艱難，她們踏在上面，腳尖向著那棵巨樹，大步向前。
在這里，思維會不斷模糊，記憶會不斷丟失，但身為律者的兩人，受到的影響極其微弱。
“她啊……她叫芙妮婭，”
奈莉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似是看到了溫馨的過去，又好像明晰了美好的未來。
“我們認識挺久的，不過那是小時候，在我的印象里，她總是欺負我。”
“她經常弄亂我的頭發，搶我最喜歡的零食，又經常把東西舉得很高，讓我抓不到，拍拍我的頭，說我多麼多麼矮。”
“哈……那時候的她真是討厭極了。”
“有時候，我受委屈了，哭了，她又會盡可能讓我高興起來，想要什麼想吃什麼，她都會做到，就好像無所不能！”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她只是太了解我了，我什麼情況下是想出去玩，什麼情況下是想吃零食，她竟然都知道，簡直不可思議。”
“真是的……差點把我養成愛哭鬼！”
奈莉有些責怪的語氣卻帶著濃郁的情感，過去的美好都展現在她的眼前。
而顧季則是一言不發，靜靜听著。
“其實，她是最不希望我傷心難過的人。”
“後來嘛，就發生了一些變故，生活開始一塌糊涂，我渾渾噩噩過了幾年，有時候就想著，就這樣過完幾十年，或者干脆死去。”
“這期間，她也沒有再和我見面，理所當然的，以為我們兩人就到此為止，我也沒再去想她。”
“誰知道，我們又相遇了。”
這是她看到希望的伊始，同樣，也是命運的站點。
如果沒有那一次相遇，她看不見希望，也不會再度失去一切。
“她幾乎都沒有變，只是變得不知道什麼叫做收斂，盡拿我尋開心。”
“其實嘛，我是很喜歡她的，她知道，我也知道，但是我沒有自由，沒有尊嚴，什麼都不配擁有，貪戀一絲溫暖，都要萬分惶恐。”
“終于，我們決定放下一切，去擁抱我們兩個人的世界，離開那座精致的牢籠。”
“我成功了……但是，她死了。”
奈莉的腳步有些沉重，沒有眼淚落下，卻讓人能感受到，她傷心欲絕。
“諷刺的是，我竟渾然不知，帶著她的殘識到處游玩，自以為美好已經降臨，自以為我擁有了一切……”
“哪怕是已經死去，她還是那麼溫柔，跟著我在全世界留下足跡。”
“家鄉毀了，我勸自己，沒關系，那里只是牢籠。”
“我殺了人，我騙自己，沒關系，我還有芙妮婭。”
“只要有她，別人發生什麼都無所謂，我已經擁有了一切，我已經是最幸運的人了！”
“直到我意識到真相，直到最後的她也徹底消失。”
“什麼幸運什麼美好，全都是假的……”
“這些都不過是他人隨手布下的棋局，就為了在未來讓我再次絕望！”
“就連芙妮婭……我們的相遇，我們的離別，同樣是……假的。”
她們兩人，都是可憐的提線木偶，黑白棋子。
所以顧硯才會說，芙妮婭的死亡，不可能更改。
“不過，假的又怎樣？”
奈莉深吸一口氣，金色眼眸注視前方的巨大樹影，一步一步，不斷靠近。
“就當是我懦弱吧，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嘛。”
“沒錯，我不敢承認事實，我逃避，我自欺欺人！”
“我就是要珍惜這份本不該存在的感情，我就是要得到不屬于我的事物！”
顧季已經停下腳步，只是觀測距離已經足夠，奈莉還在不斷前行 。
“一直避讓，一直抱著就這樣的想法，但是我也是會掙扎，是會不甘的啊……”
無數的不知名生物出現在沙地……不，或許算不上生物，它們沒有什麼構造，僅僅是有著基本框架，金色與黑色的物質組成人形軀體。
它們以肢體為武器，中央包裹著球形結構。
“又是要阻攔我的嗎……”
奈莉的目光從未離開巨樹，腳步也從沒有停頓。
“我只是想奪回我的一切，困難，死亡，這都不是讓我停下的理由。”
“虛假又怎樣，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給她，給我的全世界，創造一片真實的天地，更何況——”
刺目的金光覆蓋，權能極限運轉，基層虛數空間竟開始坍塌破碎！
“我對她的感情，可從來不是，什麼虛假的東西！！！”
萬千虛數造物跌落其間，被打散為毫無意義的空間，填補進周圍的空白之中。
“別擋路，給我滾開！”
只是片刻，全部怪物已經被清理干淨，殘骸都沒有留下，只有遍地紅沙。
紅沙聚成堆，很快達到百米之高，亦或許是千米，緊接著又是數堆聚集而成。
灑落地面，其中掩埋的正是高大持劍的人形虛數造物，虛數神骸。
“芙妮婭，等我一會，很快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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