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魈怔了怔。
這句話的語氣和語調不像是這個狀態下的冒牌貨能夠講出來的。
莫非……
“你回來了？”
“嗯哼~”紅魈揚了揚下巴，“沒想到真讓你找到了其他辦法，你送來的東西有點用。”
隨後，他的臉色連同嘴角一起沉了下去︰“用我的臉騙人？”
“滾。”
隨著話音落下，猩紅的霧氣突然從紅魈體內涌出，將兩只魈的身形場地吞沒。
魈下意識收回控制紅魈的手，交叉擋在身前，耳邊充滿了銳利的鬼嘯，陰冷的感覺將他完全包裹。
似乎是有許多怨魂擦著他的身體從旁掠過。
視線受霧氣阻擋，他也就沒看到紅魈眼神冰冷，突然伸手抓向一只逃竄的怨魂，將它的尖嘯聲握滅在自己掌心。
“跳梁小丑。”紅魈用魈听不見的聲音嗤笑道。
只要他沒淪落到機能受損，無法自愈的地步，他就能壓住這群魑魅魍魎，成為主宰業障的意志。
曾經如此，今後也一樣。
霧氣散盡，魈移開手環顧了一遍四周，發現這片空間已經變回了最初的模樣，到處都是游蕩的怨魂，耳中有時還能听見意味不明的囈語。
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
魈欣喜地低下頭，正好對上紅魈饒有興致的眼神。
紅魈用調侃的語氣問道︰“你打算在我身上坐到什麼時候？”
聞言，魈下意識想要挪開位置，讓紅魈起來，身體重心剛剛偏移，他忽然想起什麼，身子往前一仰，雙手撐在紅魈的腦袋旁擺出一副勝者的姿態，說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如果我贏過你，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今天打贏了將要變成你的冒牌貨，算不算贏了一半？”
紅魈輕哼一聲︰“然後呢？你不會說，你要提半個要求吧？”
“四舍五入，半個等于一個。”魈厚著臉皮瞎掰扯。
難得在與紅魈的相處中佔據上風，不做點什麼太浪費了。
誰知道，紅魈卻反問︰“你剛剛不是提過一個了麼？”
“什麼？”
“「想要物歸原主」，這不是你的要求麼？我實現了，我回來了。”
“？？”
還能這樣？
正當魈失望時，紅魈突然輕笑出聲，魈向對方投去一個帶著怨氣的眼神，對方求饒似地開口︰“好吧好吧，剛才的不作數。你想提什麼？”
這麼好說話？
魈狐疑地望著紅魈，搞不懂這家伙又在打什麼算盤。
但想要的機會送到眼前，哪有不把握的道理？
“這可是你說的。”魈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無比認真，“今後，你不準再瞞著我你的狀況。”
“嘖。”紅魈露出嫌麻煩的表情，一臉不情願地應道，“行吧，听你的。”
魈並沒有因此感到開心，情緒反而愈發低沉，他接著說道︰“它們想要替代你，這事應該很早就開始了吧，就在它們齊齊圍繞在你周圍的時候，但是我……或許那個冒牌貨說得對，我很容易被蒙騙。這次是運氣好，發現你異樣的時候不算太晚，並且很快就找到了解決辦法，這才沒事。我不想哪次回過神來，才發現有什麼關于你的事已經無法挽回。”
紅魈收起臉上的嬉笑，定定地望著魈，半晌才移開視線，幽幽嘆了口氣︰“我以為我能夠處理……罷了，既然你這麼有閑心，那我就不客氣了。”
那道煩人的聲音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暫時蟄伏了，他仍舊有被替換的風險，而今日的事，他不想再見。
“那就說好了。”
“呵呵，我何時食過言？”
得到了想要的答復，魈挪開位置，讓紅魈坐起身。
看著後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這些都是魈留下的，他沒來由得有些心虛。
“疼嗎？”他問。
紅魈盤腿而坐，一手撐著臉，歪著腦袋打量魈，氣定神閑地吐出兩個字︰“疼啊。”
這回居然沒有嘴硬？
魈微微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一陣來自靈魂的痛楚涌現，他飄遠的思緒才收了回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是你說，讓我如實匯報的嗎？”紅魈伸手，用指尖輕輕描摹著魈身上傷口的邊緣，臉上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怎麼，你不疼？”
“疼。”魈一把握住紅魈的手，不讓它在自己身上胡亂游走
怎麼可能會不疼？
他傷得比紅魈重得多，身上有多處貫穿傷，整個人跟塊破布似的。
也就他現在是魂體，傷口不會流血，透過傷口，也不會看到髒器之類的東西，不然他的模樣絕對十分滲人，都可以去恐怖故事里客串最終boss了。
紅魈嗤笑︰“我還以為你不疼，正嫌命長呢。下次還敢嗎？下次你若是再敢用這種蠢招……”
“你就怎樣？”
魈打斷道。
嘿，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啊？結果你還反過來訓起我來了！
魈心里大大的不爽。
“就怎樣？”紅魈突然捏住魈的臉頰，雙眼微微眯著，遮住眼底危險的光，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威脅的意味，“我就趁機把你給吞了，省得你再亂來。”
魈怔了怔，隨後嘴角微微勾起，絲毫不懼紅魈的威脅︰“你舍得？”
因為被捏住臉，他的說話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見另一個自己完全不吃這招，紅魈“嘖”了一聲，松開對方的臉，沒好氣地反問︰“難不成平白便宜他人？”
自己養了好久的！
“不說這個，你先前展現出的力量是怎麼回事？”紅魈死死盯著魈的眼楮，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那不是我們的力量吧？”
“呃……”
魈︰我怎麼感覺有點心虛？
“怎麼，我給的力量還不夠用嗎？”紅魈又問。
“嗯……”
魈︰確實……不太夠，但不敢說，怕紅魈一怒之下把自己吞了。
見魈支支吾吾不回答，紅魈嘴角一勾︰“這樣吧，你答應我一件事，這些事我就不追究了。”
“什麼事？”
“把剛剛發生之事忘掉，不許回憶，更不許同別人說。”
“啊？”魈不明所以。
“如果他問起，讓我來回答。”
“哦……好。”
魈有些惋惜，他還想著待會離開這里，和綠魈分享一下小幽靈形態的紅魈，那樣子挺可愛的，可惜沒時間上手去摸摸，也不知道手感是什麼樣子的。
紅魈嘴角抽了抽。
可愛……麼？
竟被另一個自己用這種詞匯來形容……丟人。
當初無法維持形體後，紅魈特意造出羽球遮掩視線，避免真正的樣子被另一個自己看到，那個樣子實在是太丟臉了。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會像條魚一樣被釣出來，最後，那副模樣還是被人看了去。
罷了，被另一個自己看到就看到，但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猩紅空間外。
綠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魈消失的地方。
魈已經進去很長一段時間了，一開始，留在他身上的仙術被觸發，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里，一切都歸于平靜，這讓綠魈有些擔心。
“仙術尚在，足以讓我定位，但存在于靈魂層面的空間……我能擊破嗎？”綠魈小聲嘀咕。
最終，他實在是放心不下，決定嘗試強行闖入魈所在的地方。
綠魈來到魈消失的地方站定，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進入某種類似于冥想的狀態，一縷縷青色光芒順著他的軀干匯入右手掌心。
十幾秒後，他猛然睜眼，右手握拳，對著面前的虛空一拳砸出，拳上的威能令空間都開始泛出漣漪。
只听見“轟”一聲悶響，一大團煙霧在虛空中炸開，一道身影從煙霧中倒飛而出，速度快到能看見一長串模糊的殘影。
兩秒鐘後，魈從煙霧中撲了出來，步伐踉蹌。
等到他站穩，便抬起頭，一臉錯愕地望向綠魈，那表情仿佛在問︰真的嗎哥們，你要殺了我？
綠魈也愣在原地，他動作僵硬地扭動脖子，看向自己的拳頭。
所以，他剛剛打中的，是個什麼東西？
兩只魈找回了被打飛的紅魈，紅魈的傷算是白養了，甚至相較之前傷得更重。
紅魈對著綠魈罵罵咧咧，魈有一種直覺，若不是紅魈傷得重，否則他就要和綠魈打起來了。
綠魈理虧，一邊默默受著，一邊幫紅魈恢復傷勢，一直沒吭聲。
罵了有半個小時，魈覺得自己該調解一下了，剛上前一步，便感覺到後紅魈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隨後就听紅魈繼續罵道︰“我最後是怎麼跟你說的？我將他交給你，你就這麼放任他去到危險的地方？你行不行啊？”
綠魈感到有點委屈。
紅魈所處的地方，他又進不去。
雖然他對紅魈談不上有多喜歡，但與其共處這麼久，總不能不管紅魈的死活，強行把魈攔下吧？
綠魈依舊不吭聲，紅魈的語氣忽的緩和了幾分︰“自由出入的權限給你了，再有下次，你和他一起進。”
“……好。”
綠魈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之中似乎多了一個烙印，就像是某種通關文牒。
魈看了看雖然一臉不忿，但安靜下來的紅魈，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綠魈，腳步一頓。
他們這是……吵完了？和好了？
魈還有點懵，但想要的目的已經自動達成，他也就懶得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