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里的所有人都被卸下武裝,在錦繡司和京城戍衛的安排下離開這座充斥噩夢的別苑。
瑤池劍主往前緊了兩步,目光忌憚的看著牧青白,對魏凝霜道︰
“凝霜,快隨師父離開!”
魏凝霜擔憂的看著牧青白。
“听話。走吧。”
牧青白將饅頭還給她。
魏凝霜被師父攙扶著,三步一回頭,直至走出了別苑的圓月門。
最後回頭,只看到蕭索月光下,牧青白一個人坐在那,周身再無人。
只有一位明玉迢迢面對。
“牧大人,錦繡司要全面接管這座別苑,請回吧。”
牧青白嗤笑道︰“明大人,你不會為難一個小捕頭吧?”
明玉點點頭︰“不會,她只是听命行事,甚至此次行動可以證明她的才能,她能進錦繡司。”
牧青白搖搖頭︰“錦繡司太大,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讓她主持江湖紀律部門。”
明玉困惑的注視了一會兒牧青白,“牧大人……”
“階下囚了,不要客氣稱我為大人了。”
明玉平靜的回答︰“今夜沒有人是階下囚,牧大人,即便柴相,也只是換了一處驛館休息。”
“這麼大的事兒,陛下不連夜處理嗎?”
“人心正是慌亂的時候,朝廷要安撫好這些被牧大人您嚇壞了的江湖客……看來牧大人只懂謀算,卻不明白人心,更不懂柔情……呵呵,牧大人,請吧。”
牧青白站起來,嘴角微微勾勒自信高傲的弧度,卻不掩力倦神疲︰“最讓我心安處,還得是天牢,帶我去天牢吧,讓這些江湖人看到我走進天牢,沒什麼比這還能安撫人心的了。”
“……請。”
牧青白走出別苑時,幾乎所有還未上車的江湖客都回頭注視了過來。
正如牧青白所說那樣,明玉從這些目光里看到了深深的忌憚。
今夜牧青白在他們心里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
牧青白似有所感的回望過去,目光所及之處,慌亂的眼楮紛紛移向別處躲避。
“牧大人,請上車。”
車輛緩緩。
江湖客們去了驛館,柴松去了宮里。
牧青白則是在眾目睽睽下,在天牢下了車。
天牢里的江湖人都被放了出來,此時正與牧青白錯肩而過。
這些曾幾何時仗劍江湖的少俠女俠們,此刻見牧青白,如見惡魔。
牧青白踏過的路,好像能寸草不生,人潮被生生撕開一個口子,所有人都對牧青白避之不及。
馬車上的掌教們目光深邃的望著這一幕,忽然覺得眼前森嚴的天牢,都少了幾分威嚴。
“這座天牢,真的能關得住他嗎?”
有首徒這樣問。
掌門沒有回答,抬手將車窗關下。
似乎是怕牧青白回頭露出詭譎笑意,好讓他們此後半生夜夜逃不脫夢魘的囚籠。
……
“陛下,柴相已在殿外等待覲見。”
殷雲瀾揮手道︰“朕現在不想見他,好生伺候著,給他筆墨。”
殷雲瀾很是快意,像是得了一場大勝還朝。
“明玉,今夜之後,國家再無相權!”
今夜,皇權大勝!
“賀喜陛下!”
“牧青白呢?”
“回陛下……在天牢里。”
殷雲瀾皺了皺眉︰“他倒是自覺,他就沒有別的什麼反應?”
“陛下,臣覺得還沒完!”
“沒完嗎?”殷雲瀾不解,她都出手了,還沒完?
“還沒完,江湖武林雖已在掌握,但還未統籌,此事稍定,但後續瑣事仍待處理,而牧青白……臣也不知,臣也說不清楚!臣斗膽,敢問陛下要如何處置牧青白?”
殷雲瀾沉思片刻,道︰“此人可恨啊,但又可敬,朕還真有點不舍得處置他,反而還有點想獎賞他,他為朕處理了一個心頭大患,鞏固了國家的穩定,從這方面來看,他是有功之臣啊!”
“可牧青白好像……篤定了陛下一定會殺他!”
殷雲瀾沉思片刻,忽然心里多了跟刺似的,先前的暢快一下子蕩然無存。
“對啊,朕高興之余,忘了牧青白這家伙了,這家伙天資聰穎啊,很會使障眼法!”
明玉點點頭︰“他讓秋白殿下待在家里,讓人不明覺厲,臣還以為今夜會鬧到滿城風雨,但他僅僅靠一座別苑將柴松和江湖眾鎖在其中。”
殷雲瀾突然問道︰“他這一次又把所有人得罪了個遍,他用的人,幾乎都是朕和柴松的人,那他的後手在哪呢?”
“陛下請恕臣愚鈍。”
殷雲瀾問道︰“鏡湖書院呢?他擅長利用身邊的所有人。”
“不太可能,鏡湖書院被牧青白搞得一塌糊涂,臣懷疑呂騫也成了他做障眼法的棋子,他把所有能拉下水的人都用上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真正在今夜有作用的,也就這麼幾人。”
殷雲瀾嘆息道︰“一開始得知內情的朕和柴松,都以為他的目標是江湖,誰能想到,他的目標是柴松?真是個天下無二的人才啊!朕要怎麼才能留住這種人才,為朕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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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沉吟片刻,道︰“臣覺得他的目標是陛下您!”
“朕?可他已經沒有人可用了。”
這時,馮振入殿覲見。
“陛下,柴松求見。”
“宣。”
柴松拄著拐杖,一手拿著寫滿的奏折,緩緩步入殿內。
“老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柴卿年邁,不必多禮了,來人,賜座!”
稱呼從柴相變為柴卿了。
柴松聞言身形一頓,“多謝陛下體恤,老臣不久留,今夜進宮求見陛下,只為面請陛下,準老臣致仕還鄉!臣年邁,已跟不上大殷皇朝新興勵政。”
殷雲瀾望著柴松雙手捧過頭頂的致仕奏折,一眼炙熱。
不過身為帝王不能這麼著急。
馮振察覺到殷雲瀾的情緒,趕忙將這一份奏折呈遞了上去。
殷雲瀾將奏折攥在手里,這才假惺惺說了幾句撫恤感懷的話。
君臣客套兩句,意思意思就行。
“陛下,臣在朝六十年,身心俱疲,今夜拜別,料想此生時日不剩多少了,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今日拜別陛下,還有最後一言。”
“柴卿請講。”
“牧青白,不可駕馭,望陛下善用此人,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只有殺之以除後患!”
殷雲瀾心中冷笑,都已經是敗軍之將了的柴松,依舊還端著先朝老臣的架子。
這話任誰來說,或許殷雲瀾都會放在心上,唯獨柴松不行。
“柴卿多勞了,夜長風冷,來人,送柴卿歸家。”
柴松身子俯低,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柴松再拜後,隨馮振離開皇宮。
“明玉,這老家伙……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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