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盧素井策馬而來,把馬奇撞飛出去,手掌緊握住橫刀的鋒,以防它傷到牧青白分毫。
動作迅猛,連牧青白都沒有反應過來。
盧素井將橫刀甩飛出去,帶著血的刀斜插地面。
牧青白傻了眼,摸了摸脖頸間,指尖有一點血,是刀鋒蹭破了表皮流出來的。
接著又看眼前荒唐的結局,牧青白止不住心里怒火中燒。
牧青白走到馬奇面前︰“為什麼不殺我?”
馬奇瞪著牧青白︰“殺了你,乞婭和我都沒法活!”
牧青白皺了皺眉,接著嗤笑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是怕死。”
馬奇低下頭,咬著牙道︰“對!我怕死!你滿意了?你該兌現諾言了,放了我們!”
牧青白氣壞了,一把抓住他的頭發,邦邦給了他兩拳,這家伙竟然能這麼理直氣壯的。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牧青白折返回去,費了老大勁把斜插在地上的橫刀拔出來,丟在馬奇面前︰“再給你一次機會!我說了,戰爭就是不死不休,我沒死,那你就沒贏!那你就要死。”
馬奇難以置信的看著牧青白︰“你!怎麼這麼無恥!”
牧青白揮揮手道︰“按照你們北狄的規矩,矮小于車輪的不用死,好,來人,找個車輪來!”
部族里當然有板車,很快就有士兵找到了板車,並推了過來。
“把輪子卸下來。”
眾人感到奇怪不解,但還是執行了牧青白的命令。
在他們看來,既然牧青白說了不死不休,那就應該全都殺了,以絕後患!
很快,就有士兵依言將輪子卸了下來。
帶著仇視目光的老幼紛紛站起,打算讓孩子們都過去跟輪子比對身高。
牧青白突然一腳把輪子踹倒,指著平躺在地上的輪子,“高過這輪子的都得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部族眾人短暫錯愕,接著被憤怒取代。
前鋒營眾人則是興奮狂喜,胸腔兩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天才!!!”
乞婭忍無可忍,起身沖了出來。
但下一刻,她的身軀撞在了一桿長槍上。
“不要!!”
馬奇目眥欲裂,撿起橫刀掙扎著爬起來。
蠻族女孩的倒下,像是一根點燃的導火索,點燃了敵我兩國的怒火。
一面倒的屠殺,開始了。
這超出掌控的局面讓牧青白沒有預料到。
“給我留一個!給我留一個!”
牧青白大喊著。
牧青白似乎想起了什麼,把希望寄托于馬奇還有一戰之力。
但一回頭,看到盧素井擦拭著刀上的血,馬蹄下是被長槍釘死在地上的馬奇。
盧素井無辜的說道︰“牧先生說可以殺,當他大喊著什麼什麼的時候。”
屠殺之下,就算平日里再怎麼有血性再如何有膽氣的人,都會被殺怕。
依牧青白所言,留下了一些人,他們被嚇得在地上不停磕頭,求苟活。
盧素井知道這些人活著有什麼用,這些人能帶他們去下一個部族。
……
……
這一片蠻荒之地雖然被他國之人稱作北狄。
但實則北狄並不成國,北狄內部依舊處于分裂狀態。
對于北狄人而言,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好消息是王庭有的,壞消息是不止一個。
春夏交替北狄內部三大王庭互相搶奪地盤,肥沃的草場,還有對方的牛羊奴隸。
牧青白等人前些日子路遇的那一條河附近的草場便是其中之一。
部族與部族之間仇恨也不少,哪怕是同屬一個王庭的部族也會因為各種瑣碎利益而生出摩擦事端,所以即便同屬一個王庭,也依舊存在敵對。
所以牧青白才能這麼輕易的在一個又一個的部族之間穿插。
內鬼總是出自于敵視的部族,畢竟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愛你的人,更有可能是恨你的人。
牧青白等人也不挑,只要是北狄人的大後方,沖就完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殺我隊友,我就偷你的家!
看誰殺得快!
短短七天,牧青白等人就連挑了四個部族,甚至還獲得了一些別的情報。
畢竟前人有言,有人死就有人哭,有人哭就有人說心里話。
果然不是無的放矢。
也就是這個時候,盧素井等人才知道,他們對游牧民族有著諸多偏見和誤解。
游牧民族不是頓頓都吃肉的,牲畜是寶貴的財富,不是食物,他們吃的多是奶產品,還有粟之類的農作物。
北狄人也是有耕地的,只不過適合耕種的肥沃土地很少,環境氣候極其惡劣,所以耕地少且隱秘。
多數時候,種出來的糧食不夠吃。
就比如今年的秋天來得很迅猛,凍死了大片大片的農作物,還有很多牲畜。
于是南下劫掠燒殺,就成了度過冬季的最好選擇。
畢竟殺人嘛,最簡單不過了。
不要把被殺的人當成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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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成什麼?
當成羊。
既然都是死敵,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從怕死的北狄人嘴里得知了耕地的位置,那不過就是一把火的事。
……
……
要說兵法,牧青白似乎真的不太會。
但牧青白一肚子壞水。
知道該怎麼把大家都搞爛。
仿佛是一座瘟神,走到哪里,哪里就千瘡百孔。
就在牧青白帶著一眾殘兵在草原到處殺人放火的時候。
一場大雨,落在了駐扎在母親河附近的北狄南下劫掠的大部隊中。
這場大雨,被北狄人視作甘霖,視作神對他們的賜福。
可一夜大雨後,北狄人前往河邊祭祀為接下來的大戰而祈福的時候,有心人卻發現水位下降了很多。
明明昨夜一場大雨,但此時的大河卻隱約可見河床。
短短半日,北狄大軍的主將完顏亮站在了距離駐軍地幾十里外的一片汪洋邊上,看著被浸透了的草場,臉色鐵青至極。
“報!!發現中原人留的一塊牌子!”
完顏亮看完牌子上刻制的字跡,怒吼一聲拔刀把牌子斬成兩半。
“牧青白?!活捉牧青白!活捉牧青白!!本將一定要讓他受盡這世間所有的殘忍刑罰,以泄心頭之恨!!”
……
……
“王庭?你說你知道王庭在哪?”牧青白興奮的不已。
北狄人看著周圍堆成小山的尸體,哪里敢說半句假話?
“牧先生您不會打算就我們這不足百人的殘兵,直取對方王庭吧?”
“當然不可能!”牧青白擺擺手道。
雖然這一路上抄北狄人的老家抄得很爽,甚至還解救了不少被北狄人捉拿的罪民和寥寥成數的潰軍,但眾人還算清醒,知道就這不足百人的殘兵敗將,去了王庭也只是送菜。
盧素井剛松了口氣,就听到牧青白又補充道︰
“我去王庭,你們掉頭回去報信。”
“啊?不可!牧先生三思啊!”
牧青白擺擺手打斷道︰“盧前鋒,捫心自問,你覺得一個身負凌遲罪的罪民重要,還是一份王庭的情報重要?”
這還需要想?當然是王庭的情報更重要。
一旦大殷北疆知道北狄王庭的所在,便可以積蓄力量,來一次奇襲,給北狄王庭來一次意想不到的打擊。
不說擊潰,起碼可以重傷北狄王庭力量!
無論是于家于國,還是整個北疆的安定穩固,都是至關重要的作用!
相比之下,別說一個罪民了,就是牧青白無罪之身站在這里,也不如這一份情報重要。
“牧先生此去王庭也毫無意義,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會做無意義的事嗎?”
盧素井張了張嘴,他倒是很想問一問牧青白,不會嗎?
“不會!”田銳突然說道。
盧素井疑惑的看向他。
“呂老先生說過,牧大人雖然看著無所事事,但似乎一切都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已經安排好了,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盧素井皺了皺眉。
“我就是老鼠屎一顆,我要去壞了北狄這一鍋粥。”
“我跟你去!”
盧素井眼角抽了幾下,好……好比喻!
“我也可以是一顆金豆子,讓北狄王庭瘋狂爭奪,北狄內亂,外敵才有可能趁虛而入!噢,不好意思,這里這個外敵,說的就是我們。”
田銳沉聲道︰“我與牧大人同去!”
牧青白奇怪的問道︰“你不怕死?”
“我身負呂老先生囑托,如果就這樣回去了,江湖上半輩子名聲就沒了,沒了,不如死了!”
牧青白張了張嘴,看著田銳認真的表情,竟一時無以言表。
牧青白終于還是說服了盧素井。
臨行前,盧素井留下了一匹最好的馬,最鋒利的短刀。
“為什麼是短刀?”
就連牧青白都知道,馬上作戰,短刀是最垃圾的武器。
盧素井語氣沉重的說道︰“短刀……是給牧先生自盡留節用的。”
“你……!”
果然,最真摯的話語總是讓人無處發泄。
田銳負背橫刀,走到了牧青白的馬前。
“你可想好了?此去有去無回。”
“如果真的要死,我必先你而死。”
牧青白搖搖頭道︰“如果我先你而死,你一定要跑,跑得遠遠的。”
田銳不說話,一昧的搖頭。
盧素井遠遠望著二人押著北狄俘虜,走在夕陽余暉之下的背影,決絕的扭頭駕馬。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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