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沉思了盞茶時間,霍風華這才緩緩嘆息一聲,聲音中滿是無奈與苦澀︰
“唉,沒想到,在如今的局勢下,對于大錘來說,老頭子我竟成了他最大的威脅。”
隨即,霍風華緩緩抬頭,目光看向洞府石門,臉上浮現出糾結之色。
他深知,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雖萬分艱難,但為了韓長空的安危,卻又不得不為之。
“也罷,既然老頭子我是你最大的威脅,那老夫只能斷絕與你的因果。”
話音剛落,霍風華周身靈力洶涌澎湃地涌動起來,仿佛掀起了一場靈力風暴。
無數規則之力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他身後緩緩浮現出一個古樸的“戰”字。
這“戰”字並非尋常字跡,而是他以全身修為,傾盡心力調動道則凝聚而成,其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強大氣息,仿佛蘊含著開天闢地的力量。
緊接著,霍風華小心翼翼地祭出元神。
元神甫一出現,其中無數關于韓長空的記憶便如畫卷般緩緩浮現。
霍風華凝視著這些記憶,每一幕都如同昨日發生一般清晰,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他看到韓長空小時候幫自己驅逐野狗,那小小的身影雖略顯稚嫩,卻充滿了勇氣;
看到這小子第一次吃上饅頭時,臉上洋溢著的滿足與幸福;
看到韓長空努力學習認字,一筆一劃認真的模樣;
看到他在鍛體時被揍得鼻青臉腫,卻依舊咬牙堅持……
最後,畫面定格在自己離開的那一刻。
原本還以為那次假死就能斬斷與這小子的因果,可世事難料。
韓長空這小子居然也能在短時間內飛升玄界,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霍風華在玄界已混跡千年有余,對玄界的復雜局勢了如指掌。
尤其整個玄界都在瘋狂尋找神光瓶,這無疑讓韓長空置身于巨大的危險之中。
“老頭子我所追尋的道,充滿了未知與凶險,沒準哪天就死在別人手里。
如果是瞬間隕落,老頭子我倒也無所謂,但就怕被人抓住搜魂。
大錘,為師也要修行,也只有此法來幫你護住秘密了。”
話畢,霍風華意念一動,那身後散發著強大道則的“戰”字,陡然爆發出一股毀天滅地般的強烈力量。
這股力量如洶涌的洪流,朝著元神中關于韓長空的記憶緩緩侵蝕而去。
刪除對一個人的記憶,談何容易。
這不僅需要強大的意志力,更要承受元神被撕裂般的劇痛。
霍風華只感覺自己的元神仿佛置身于煉獄之中,每一絲記憶的剝離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
但他咬著牙,強忍著這蝕骨之痛,目光堅定地看著那股力量一點點抹去與韓長空有關的一切。
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韓長空,即便這意味著他將親手割舍掉與愛徒之間深厚的情感紐帶。
隨著那股蘊含道則的力量不斷侵蝕,霍風華的元神像是被置于烈火上炙烤,每一寸都承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他的面容因劇痛而扭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浸濕了衣衫。
然而,他的眼神卻始終堅定如磐,未曾有絲毫動搖。
那些與韓長空相處的記憶,宛如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如今卻要親手將它們毀滅,這對霍風華來說,無疑是一種近乎殘忍的自我折磨。
但為了韓長空的安危,他別無選擇。
“大錘,別怪師父……”
霍風華的聲音顫抖著,在空蕩蕩的洞府中回蕩,仿佛是對往昔歲月的無奈告別。
隨著記憶的逐漸消逝,霍風華的元神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原本明亮的元神之光,此刻變得黯淡些許,絲絲縷縷的裂痕在元神表面蔓延開來,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但他依舊死死咬牙堅持著,直至最後一絲與韓長空相關的記憶被徹底抹去。
當一切終于結束,霍風華疲憊地收回元神,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他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滿是落寞與空洞。
此刻,他的腦海中關于韓長空的一切都已消失,仿佛這個人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
“老夫為何元神會受傷?”
霍風華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
畢竟能為了忘記韓長空,霍風華就連之前施法的過程的記憶也都清除了。
他試圖回憶起一些什麼,卻只感覺到腦海中一片空白,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不過,霍風華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他心里清楚,元神受傷絕非小事,必須盡快恢復,稍有耽擱,便可能留下難以治愈的隱患。
念及于此,霍風華不敢有絲毫怠慢,迅速掏出一粒珍貴的療傷丹藥,毫不猶豫地服下。
隨後,他緩緩閉上雙眼,周身靈力開始有序運轉,全身心地投入到恢復傷勢之中。
而此刻,遠在泗水城的韓長空,正坐在客棧的房間內品茶。
突然,他心中猛地一陣悸動,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生命中悄然流逝。
韓長空微微皺眉,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臉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怎麼回事?為啥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
他試圖在腦海中探尋那一絲異樣的源頭,卻一無所獲。思索片刻後,他無奈地搖搖頭,決定不再糾結此事。
正在這時,風塵島的令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韓長空微微一愣,緩緩掏出令牌查看,發現是紅菱的神識波動傳了過來︰
“不知李大人可有空閑?”
韓長空見狀,心中滿是疑惑。
自己在這客棧中已經待了差不多二十天,距離約定回風塵島的時間還有十天,這紅菱突然找自己,會有什麼事情呢?
他略作思考,施展法術傳音回復道︰
“閑來無事,正準備去勾欄听曲兒呢。”
他故意如此回答,一來確實不想卷入過多麻煩事,二來之前師父霍風華才特意叮囑過,要盡量低調,別引起那些勢力的注意,自己悄無聲息地修煉才是上策。
然而,令牌很快又有了動靜,紅菱的聲音再次傳來︰
“李大人,你就別忽悠我了。二十天前我就看見你進了這家客棧,之後便再也沒出去過,分明是有賊心沒賊膽。”
韓長空聞言一愣,不過很快便不以為意。
反正已經與師父見過面了,以師父的修為,紅菱絕不可能察覺到此事。
于是,他也不再繼續偽裝,直接傳音問道︰
“不知紅菱道友有何吩咐?”
緊接著,便听到紅菱傳來簡短的兩個字︰
“開門。”
韓長空瞬間明白,紅菱應該就站在自己的房門口。
他心中雖有些無奈,但也沒太在意,抬手撤掉房間的禁制,緊接著,房門在一股靈力的作用下緩緩拉開。
只見一身紅衣的紅菱正靜靜地站在門口,她神色平靜,眼神中卻隱隱透著一絲神秘。
韓長空見狀,調侃道︰
“紅菱道友,你這般明目張膽地盯著李某,恐怕不太合適吧。”
紅菱對此並不以為然,她邁著輕盈的步伐徑直走進房間,隨後順手關上了房門。
“李道友言重了,在下可沒有特意盯著你。只是踫巧我也住在這家客棧,偶然間看見你出現在此地,便稍微留意了一下而已。這二十天來,你可見紅某前來打擾過你?”
韓長空仔細一想,好像確實如此。
于是,他手腕輕輕一抖,一只精致的茶盞瞬間出現在紅菱的座位前。
韓長空拿起茶壺,為紅菱斟滿靈茶,這才滿臉疑惑地問道︰
“不知紅菱道友找李某究竟所為何事?”
紅菱毫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徑直坐下,順手將手中那柄紅色長劍往桌上一放,劍身與桌面踫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鏘”響。
她端起靈茶,仰頭一飲而盡,動作干淨利落,盡顯豪爽。
放下茶盞後,這才開口說道︰
“李大人,不知能否幫紅菱一個小忙?”
